走。” 黎嘉骏想想也对,等周一条去她屋里灭了炉子,穿上棉袄和围巾,两人一道出了门往外跑去。 卢燃果然还在报社,他就着灯光,埋头写着什么,等黎嘉骏两人带着一股冷风冲进去时,没等她出示信件,他却站起来了,昏黄的灯光下,满脸泪水。 他张张嘴,嘶哑的说了句话。 “什么?你说什么?”黎嘉骏喘着气上前,把信放在桌上,低头却看到一张外文报纸,看起来是法语,她只是瞄了一眼,掏出手绢抓着卢燃的脸就开始抹,“怎么一个人躲在这偷偷哭呀。” 卢燃又说了一遍,离得近了,黎嘉骏终于听清了,他说:“南京被屠城了。” 黎嘉骏猛地僵住,她咬紧牙,握紧了手绢,整个人绷得紧紧的,她张了好几次嘴,都不知道该说什么。 后头,周一条却大声问:“什么?!” 卢燃整张脸哭得皱成一团,他摇摇头,捂住了脸。 黎嘉骏保持着给人擦脸的姿势,死死盯着前面,她脑子里一片空白。 听到南京大屠杀的消息,该是什么反应? 她不知道,也完全没想过,可她现在已经看到了。 卢燃捂着脸,哭得蹲到地上,整个人都蜷缩起来。周一条则跌坐在凳子上,完全呆滞了。 “怎么会这样呢……谁说的?哪儿听来的……你瞎说吧……”周一条还在喃喃自语,“你一定瞎说!黎小姐刚从这回来呢,她怎么没听说,你怎么就知道了!” 卢燃没回答,他还在哭。 黎嘉骏却如梦初醒,她望向桌上还崭新的报纸,发现后面还盖着一张,揭开来一看,是一份刚译完的电报,内容来自于身在法国的兔子办的《救国时报》,《救国时报》因为办报地址在西方,很多消息反而比国内还快,时常被同僚传回来作为消息参考或者抢第一手,这一次的时十二月二十号刊发的,开头就是有关南京的消息,除了有关南京保卫战的,下面还有一段,就是大屠杀的…… “日寇以空前之兵力进攻南京,肆行残暴,且对居民区域,残酷轰炸,以至街市为墟,死伤遍地。我国文化古迹珍藏亦多毁于寇手。据伦敦《每日邮报》南京通讯员称,彼亲见寇军将我军俘虏三百名,一律加以枪毙。沿江一带,尸身狼藉。日军汽车,在街上驰驶,碾过路上男女老少之尸身,血肉模糊,断手刖足,惨不忍睹。 ” 黎嘉骏抽噎一声,也狠狠的盖上了报纸,不敢再多看一眼。 此时脚边,卢燃毫无声息的半躺在地上,竟然哭昏过去了! 她和周一条此时都是灵魂出窍的状态,大惊失色之下只能僵手僵脚的扶起他,又是喊又是拍,总算把他弄醒了,卢燃醒来第一反应,抓住黎嘉骏的手臂就是哭嚎:“嘉骏姐,我爹娘都在南京啊!” 黎嘉骏也哭:“我知道……我,我知道……” “我爷爷奶奶,他们也在啊……” “我知道我知道。” “啊啊啊啊啊!”他大吼起来,嘶哑的声音在深夜极为瘆人。 “嘉骏姐,我外婆还在滁州,我,我现在……我想……”他急得不知道该怎么说,只能盯着她。 理智上讲,黎嘉骏很想劝他放弃,可是看着他血红的双眼,她却什么话都说不出来,只能艰难的点点头。 仿佛得了莫大的鼓舞,卢燃跳起来:“我我我我去收拾东西!” “等等,你要干嘛!” “去滁州!” “见鬼!你告诉我你怎么绕过南京过去!” “怎么去……”卢燃茫然四顾,忽然想起,“坐船,坐船!” “长江上都是军舰!”黎嘉骏恨不得打醒他,“你冷静下来!” “廉先生也在南京啊……”卢燃又哭,“嘉骏姐,全报社就您最有经验了,您想想办法啊!” 黎嘉骏气都不顺了,又想哭又想骂人,她再有通天的本事,也没法带个人穿越日军封锁线跑那么远去,滁州在安徽,她现在在上海,这分明是要她跨省啊! 等等!为什么她会去考虑可行性和路线啊!根本没可能啊! 见她不说话,卢燃只能一边忍着眼泪,一边着急的看着她。 旁边忽然传来噗通一声,两人望去,竟然是周一条跪在地上,他一个干瘦的中年男人,竟然也泪流满面的,他嘶哑道:“黎小姐,如果你们要去,求您带上我。” “你,你们!”黎嘉骏无语了,跺脚,“周大哥,你凑什么热闹啊!” “我,我儿子好不容易在上海活下m.hzGjj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