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衍躺着,那双黑琉璃一样的眼睛里却全然空洞无物,不管是叫他还是碰触他,他都要很久很久才能够给一点点的反馈。 祁胜斌本来心情就复杂。 那场车祸最后的一幕给了他巨大的心理阴影,他儿子躺着的这段时间他经常都做噩梦梦但儿子没了,半夜被白惨惨的一片得直哆嗦。 好歹也是他唯一的儿子、唯一的种,养老送终的唯一指望。 孟鑫澜又没法再生,祁衍就这么废掉了那他这一支的就香火可就断了啊?他对得起谁啊! 但儿子活着吧,女儿又找不回来,祁胜斌没脸面对他。 现在好了,儿子直接半死不活,不动没反应也不能控诉指责他问他要妹妹了。 祁胜斌按说该得意了,却更是一根接一根的烟狠抽,愁云惨淡! 孟鑫澜那边,则在心里暗暗叫嚣了一千一万一亿次—— 装的装的都是装的! 小拖油瓶这一切都是装的!为了博取他爸、她儿子的同情!为了跟她抢儿子抢男人! 瞧他装得多像啊,多成功啊? 她得了癌都没本事跟他这高超的演技抢镜! 孟鑫澜是亲眼看到自己儿子这几天被小拖油瓶给作弄践踏成了什么样子的。 祁衍倒好,装疯装傻不说话也不动,就那么舒舒服服地躺着。 可她儿子呢?他儿子都已经快被折磨得神经了! 连天加夜守着,一点一点地按摩,不厌其烦一小口一小口地喂粥。给一个睁着眼却没有反应的人念书,跟他说话,有时候还会扶他坐起来抱着他。 用双臂轻轻把人圈住,像抱着什么珍宝一样珍而重之,一抱就安安静静地抱好久好久! 孟鑫澜气得直哭。 她儿子一直木讷得很,这么一遇到小狐狸精就变情圣了呢?! 偶尔,小拖油瓶也会动一动指尖。 轻轻地勾一勾她儿子的手指。就一点点反应,她儿子就像是得到了天大的奖励似的! 他会问他是不是哪里不舒服,是不是那里疼。俯身轻轻安抚他,自己已然像是忍受了巨大的痛苦一样全身都在颤抖,可动作还那么轻柔、珍惜! 真疯了吧这是,孟鑫澜不明白。 小拖油瓶都成个植物人成个废人了,他怎么还执迷不悟!? …… 孟鑫澜知道,她儿子这几天都直接没再去学校了。 成天睡眠不足,眼下深黑的憔悴,却成天照顾小拖油瓶照顾得勤快,还抽出时间去了寺庙给那个祁衍求了个什么平安符! 真是给她气死了:“还有两年高考了你不知道轻重啊?还有,你妈比他病的重!你只管他不管我?” 结果没想到,她儿子其实还真给她也求了符,孟鑫澜又气得不肯收。 “可算了吧这种东西!你考上大学比这封建迷信重要!而且我要怎么平安?不然他先死不然我先给你气死!多半是我先死,你别觉得你妈做完手术就没事了,手术后还有五年生存期呢。什么意思你知道吗?” “手术之后如果活过五年,才有希望实现长期生存!五年以内随时可能走了!” 她说这话时,在走廊的茶色玻璃里看到了自己狰狞的倒影。 突然反应过来自己这真的好亏呀—— 小拖油瓶装疯卖傻还示弱,却耍得他儿子心疼得团团转。而她在这里张牙舞爪! 她儿子岂不是更向着可怜兮兮的小拖油瓶了?! 正着急上火,忽听程晟垂眸道:“妈,别说了吧。” “我答应过你会回家的,你放心,我没忘。” “等小衍康复出院了,我就回去照顾您,我……不会食言。” “但我现在必须先顾着他,他的妈妈、奶奶、妹妹,一个都没有了,没有人再能管他,祁叔叔也在照顾您。” 孟鑫澜马上又急了:“你可要搞清楚,他家人那些可不怪我啊!” 确实不怪她!女人跳楼不是她逼,奶奶去世女儿不见也不是她拐卖的,她可是受够了什么糟心事儿都被扯着算在她头上! “是,不怪您。怪我。” 程晟灰色的垂下去,笑笑:“要是我一出生就死掉,什么事情也不会发生。” …… 孟鑫澜又被她儿子气得又哭了一场。 哭完身边经过经手祁衍的几个医生,也在忧愁讨论,不应该啊?怎么检查脑部都没有发现问题,应该不至于痴呆什么的啊? 另一个表示,也许是打击太大情绪问题。 孟鑫澜:什么情绪问题?都是装的!装的! m.HzGJJ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