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一切。 就像是一场不敢想象的美梦。小衍看起来凶,其实亲人来一啄一啄的,酥痒而温柔。闹哄哄的餐桌上,他板着脸给他夹的鱼、剥的虾,也都无比软糯香甜。 他受宠若惊,至今云里雾里。 脖子上,手肘,耳侧,余温残留。他现在看着,都恨不得再能咬上去、留下一辈子的痕迹才好。 早就知道,他的小衍一直一直都是特别温柔的小天使。 世界上最好的小天使。 最好的,什么都好。 是他不好,是他的错。从妈妈拉着他的手踏进这个家的第一天,一切就都是错的。 小天使本来有着最幸福的家庭,父母双全,软萌的妹妹,却一次又一次被伤害、被虐待、受尽委屈。 从一个黑瞳灵动的小可爱,被逼着变得学会了反抗、咒骂,忍辱负重。如今身材修长、肌理紧实,把头发染成不良少年的金色,时常冷笑,眼睛里更带了些犀利的凉薄。 他变了很多,沾染了仇恨和晦涩。 他以为他不会再跟他说话了。 他以为去找他一定是自取其辱。 可是,经历过那么绝望的雨夜,小天使仍然肯极尽温柔地对待他。 所以,还能再求什么呢? 水冲过多少次,吻痕亦余温不散。 程晟其实根本不愿意去想,这一天一夜的肌肤相触、唇齿相濡,到底是个什么意思。 甚至宁愿,小天使就只是醉糊涂了,只是缺人抱抱,只是孤单难受时觉得他还算温暖。只是因为放心不下,所以才说周一再来找他。 这就足够了。 一点点的留恋,不能深究。 深究下去,就还是祁胜斌、孟鑫澜、就还是住在乡下的妹妹和躺在医院里的妈妈。就还是荒谬,就还是永远找不到翡翠森林的小狼和小羊,越是想要接近越没有好结果。 他们两个人的中间,隔着黑暗,隔着不知多少深沟险壑。 随时冒出点什么来,都能顷刻将零星的小小希望和酸甜,碾为齑粉。 …… 程晟那一夜睡得不太踏实,半夜更是突然惊醒。 他是被疼醒的。心口放射状的刺痛、灼烧一样,大脑跟着缺氧模糊。太疼了,疼得他滚下了床。他虽然多病,但以前从来没这样痛过。 那一瞬间很怕,还以为自己是不是要死了。 很可笑。睡着前他还想着,也许他已经经历到做梦般的、一辈子最幸福的时光,就算马上死了也不遗憾了。可真到这一刻…… 舍不得,完全舍不得。 他从小到大差点死了那么多次,捱了无数痛苦,但都值得。小衍太甜了。他还想周一再见到他,还想以后还能不能骗到一两个抱抱亲亲。 哪怕注定没有好结果,也认了,愿赌服输。 程晟在地上蜷缩成虾米,痉挛,冷汗直流。几分钟之后,痛感逐渐减轻。一切过去了,心脏不绞了,如果不是衬衫被手指抓得皱到变形,程晟都怀疑刚才的一切是不是自己的错觉。 他蹭了一把生理性流出来的泪水。 没有用。 世界上最于事无补的东西,小时候那么多次手术,他都没有哭。不如想点有用的,周一晚上就能又见到小衍了,他得想想有什么能给他带的。 他准备了钱,但应该还有别的……他总应该还能找出些什么可以给他。 欠了他那么多,怎么补偿他、宠她都不够。只要小衍肯要,他什么都愿意给。 只是一个什么都没有的人,又能给他什么? 程晟努力让自己不消极。 他下床,大半夜的像个神经病开始满冰箱找菜。家里没菜,他只能逼自己小睡了一会儿,然后一大清早下楼买。 小衍吃了那么久的食堂肯定腻了,他要给他做他喜欢的家常菜带过去。 学校食堂有公用的微波炉,热一热就可以了。 楼上新搬来的人家和他妈最近邻里纠纷闹得凶,程晟买菜回来,邻居正和人在楼下聊天:“哟,瞧瞧,买那么多菜!可惜了哦,蛮勤快一个小伙子,长得也一表人才。他妈那样子,以后哪个小姑娘敢嫁他?” “而且还听不见,算残疾了吧,也不知道遗传不遗传?身体又多病多灾,谁嫁过来那肯定是要受罪……” ?m.HzgJj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