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转头看向下沉速度越来越快得那两棵枯树:“要是还有余力,帮忙解了他们的绳子。” 江允摇着头,呜呜地示意她撕下她嘴上的胶布。 曲一弦已经下陷得越来越快,她抬手,撕掉江允嘴上的胶布。 而岸上,傅寻已经看到曲一弦接下了身上唯一的绳索。 他拧眉,已经不知道从额头沁下的是血还是汗了,一滴一滴,顺着他的眉骨往下淌。 他抵在车头的背脊被绞盘延伸出的钢丝抵得生疼,攥住绳索的那只手手心磨得通红,不断有下沉的力量与他做着对抗。 —— 绳索终于一寸寸割断。 他手腕一翻,在腕上急急绕了一圈,反身就往反方向拉。 淤泥深陷的力量就像有十余人坠在绳索的那头做着对抗,光是腕上力量不够,他巧劲一带,直接把绳子缠到腰上。 光靠他一个人,想从沼泽里拖出人来,不可能。 下沉的力量仍在不断继续下沉,绳索磨着他腰腹上的伤口,一点点缠紧,缴磨。 曲一弦的声音越来越低,越来越低,他几乎是咬牙切齿地警告她:“你不准松手,江允要救,你也要救。” —— 浸在淤泥中的双腿冰凉,泥土像是有呼吸般,她能感觉到土壤在挪动,呼吸,一点一点吞没她。 淤泥压迫至胸口时,她渐渐开始呼吸困难。 头晕眼花之际,她紧握着的江允的手终于受外力的分隔,一寸寸分开。 她努力睁眼去看,影影憧憧间,似有无数人在沼泽池前穿梭往来。 她耳边,是傅寻的声音,一声一声,越来越远。 曲一弦的意识渐渐就模糊了。 她的身体仿佛被吞没了,冰凉地浸在湖底。 她好像看见了江沅,从雪山的金顶上走下来。这一次,她终于没有走远,她那身裙子飘在风中,她一如当年惊慌失措地抬手去压裙子。 风声过隙,她似也觉得自己太大惊小怪了,不好意思地冲她耸肩笑笑。 “阿弦。”她在她面前蹲下身来,摸了摸她的脑袋:“我们有多久没见了?” 她喉咙一阵发紧,像被铁片勒着,说不出话来。 江沅眸光怜悯慈悲地望着她,体贴道:“我知道你想说什么。” “我一直都在这里,没有离开过。你带着我的相机,拍了很多很多的雪山金顶,我都看见了。” 曲一弦摇头:“相机的电源去年坏了。” 她出声时,声音沙哑零碎:“我跑遍了西北所有的数码店,全都告诉我设备停产了,没有匹配的电池。” “我知道我知道。”她轻声地安抚她:“打不开就打不开了吧。” 曲一弦的鼻尖一酸,眼眶红得发热,她用力地摇了摇头:“我交给阿姨的遗物里,只偷偷藏下了它,不能连它也真的坏了。” 江沅没说话,她的眼神依旧是那样怜悯地望着她:“阿弦,我没怪你。” “那晚我去车里拿水,听见彭深私下交易偷猎藏羚羊,我原本啊想等回去告诉你。我躲得好好的,挨着车门,一秒一秒地数时间。我好害怕呀,他们就站在车外,不停的不停地说。”她忽然笑了下,声音微涩:“然后他们的声音突然就停了。” “我吓得要死。”她弯着眼睛,拍着胸口,低声细语道:“等了一会,仍旧没有声音。我以为他们走了,悄悄抬起头来。结果车窗上啊,印着彭深的脸。我吓得尖叫,吓得快缩到了车底,我问他怎么发现我的?” “他说,小姑娘,你的车窗上起了白雾。” 她笑了笑,笑容有些惨淡:“我说我不知道啊,我当时就想,我要死了,我一定要死了。我就从后座爬到驾驶座上,我威胁他,我要去保护站揭发他。”m.hZGJj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