逢冬的指尖在抖,按灭屏幕,拨开龙头,冷水往洗手池里流,垂在肩前的长发在弯腰时被打湿,她关了水,解下手腕的皮筋扎头发。 第一次皮筋在扎到一半时骤然松开,手腕被弹出一道红痕,她的动作停顿了一下,勾起皮筋重扎。 身后的门突然被推开,李冉宁从外边走进来,大概没料到会在这儿看到逢冬,愣了几秒,走到洗手台前,龙头的水顺着黑色甲油流下来。 逢冬扎完头发的时候她关上水,把开到一半的门推回去。 整个封闭的空间里只有两个人,李冉宁的视线移向一边:“那个帖子不是我发的。” 逢冬点了下头,帖子当然不会是李冉宁发的,否则首页的大概就是那晚营地的监控录像截屏了,李冉宁这个人有点跋扈的脾气,坏也坏得坦荡,没有那么多弯弯绕绕。 这种颇有心计,还回护了一把陈北炙的事,十有八九是季梦然干的。 李冉宁很快说了第二句:“不过说句实话,我也不是没想过。这儿的所有人都有天赋,赵玉楠在高二的时候就拿了g赛的奖,你也拿了,甚至更早,你们的成功都那么容易,我的怎么就这么难,好不容易到了这儿,结果就这么轻而易举地毁了。” 她的呼吸起伏,目光死死盯着逢冬。 身后的龙头在往下滴水,逢冬抬起眼睛:“c舞团选拔的那天,赵玉楠的小腿到膝盖有好几处淤青,她家里有练功房,那段时间没日没夜地练。那年g赛的颁奖典礼我没参加,是因为那天我被亲生父亲锁在屋里,听着我妈在隔壁哭。” 盯着她的那道目光消失了,李冉宁垂下头,目光里有了崩溃的征兆:“那又怎么样,现在季梦然转学了,我没法转,论坛上那些话我一遍遍地看,他们骂得多起劲,好像把我踩进烂泥里,就能彰显出他们有多高尚,我妈逼着我考a大,不然就要送我去m中复读,我的手腕上每天都在添新伤,我的生活已经糟乱成一团了,都满意了吗?” 前段时间论坛上盖的几百层高楼充斥了各种真真假假的言论,每个人都在狂欢式地维护正义,如果让他们说要把人怎么样,又说不出来。 可是每一个字都在把人往绝路上逼。 黑色的指甲掐进肉里,李冉宁又重复了一遍:“都满意了吧。” “李冉宁你这么喜欢泡图书馆有没有读到过一句话,”逢冬这会儿直视着她,“除了没用的□□自杀和精神逃避,第三种自杀的态度是坚持奋斗,对抗人生的荒谬。” 《加缪手记》里的一句话。 这句话她不知道是说给李冉宁的还是说给她自己的。 李冉宁经历过的她几乎都经历过一遍,所以从第一天起就不想把人往绝路上逼,甚至几次拉了她一把,不是什么圣母情怀,而是一种兔死狐悲。 从洗手间出来的时候外面终于开始下雨,这场酝酿已久的雨急且大,快要上课了,外面不少人在往回跑,走廊下的交谈中十句有五六句包含着她的名字,交谈声在她走过的时候短暂停歇,然后又此起彼伏地响起来。 估计后续季梦然又放了新料,逢冬已经不想再看了,中途席子强发了条消息过来,问他那边用不用回应点什么。 季梦然引导舆论时就是算准了这点,即便席子强有心帮她一把,这个风口浪尖上也什么都说不了,只要他说了,两人的关系就是坐实了。 陈北炙也不能明面插手,否则就是一轮新的轩然大波,在这个节骨眼上,季梦然已经无所谓了,她家里打算让她明年复读,可是逢冬还要高考。 这个算盘打得实在是高。 逢冬低头回消息:“不用,这次牵连到你了,不好意思。” 对面显示正在输入,她没等席子强把那句话发出来,继续发了第二条:“我有喜欢的人了。” 正在输入的标识消m.hzgjj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