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暖,安详,那就是他生命最初,最美好的时光。 可是美好的时光总是短暂,他十岁那年,楚清河溺水罹难。 被送到母亲家,是他不能选择的事,在那个小小的三口之家,他的存在突兀而尴尬,证明了他母亲过去那段难以启齿的不堪。 于是,她选择让年幼丧父的孩子到学校寄宿,眼不见心不烦。见面则是冷暴力,这就是楚绎,从十岁到成年的八年。 十六岁时候遇到竹马,他也曾天真地以为他孑然一身的孤单,终于结束了。 两年后,那个女孩出现,一个暑假颠覆了他仅有的全部。 竹马牵着女孩的手求他成全,他们那一架打得很厉害。 竹马是继父同事家的孩子,当事情不可收拾地摊到母亲面前,等着他的是劈头盖脸的一巴掌。 她当时是怎么骂的? “你自己不学好就算了,还丢我们的人,你怎么不干脆去死呢?反正同性恋早晚得艾滋。” 而后的事更加不堪回首,她要把他送到精神病院,为了防止他逃走,把他在家里狭小逼仄的储藏室里,关了整整两天。 那是2006年,离中国把同性恋者从精神病患者的名单上正式删除,已经,五年有余。 楚绎在阁楼窗边站了一会儿,本来就不算明净的天光褪成沉沉夜色,才转身朝着楼下走去。 也没心思吃饭,他直接回了房间,那个三口之家,手机现在没拉黑他的人也只剩那女人的小儿子一个,楚绎掏出手机,发了个信息。 而后拉开阳台的推拉门,也没开灯,转身靠着床脚坐在地板上,默默地等。 风夹裹着沁凉水气从洞开的门呼呼地往里灌,一室山雨欲来的凄清。 他眼光看着远处墨色浓晕的天幕,那终究是给予他生命的人,到了现在,依然留着余地转圜,就算是他对母亲这两个字,最后的敬畏了。 不知道过了多久,电话铃终于响起,悠扬的铃声划破沉寂。楚绎手一抖,搁在膝盖上的胳膊放下去很快拿起手机。 果然是他要找的人,飞快地接通,电话刚凑到耳边就听见女人气急败坏的质问声:“你找你弟弟干什么?” 没等楚绎回答,女人继续说道:“我不知道你舅舅为什么会见记者,更不知道他干嘛那样说,他欠了几十万的赌债,我跟他早就不来往了,他做什么都跟我没关系。” “我知道。”楚绎说。 因为她有顾忌,她不敢。只能从利害出发揣测自己的亲人,不知道谁更悲哀。 又听见女人说:“我跟你爸为什么离婚以及我嫁的是你的谁,这些事,你最好不要出去乱讲,否则你喜欢男人的事,我也可以抖出来,鱼死网破我也不怕的。” 楚绎喉头一哽,到嘴边的话突然一个字也说不出来了。原来,已经破碎的,还可以继续粉碎成粉。 就到刚才为止,他都还是想着替她粉饰不堪的。 过了好久,才沙哑地颤声开口,“你这是,在威胁我吗?” 女人的声音带着哭音传来:“我不能让你弟弟被人指着脊梁骨说他爸爸妈妈怎么样。”…… 车停在别墅门外,秦佑从车里下来,院子里狂风大作,风卷着碎石沙砾,吹得人几乎睁不开眼。 抬头眯眼望过去,别墅楼上一片漆黑,楼下客厅的窗子,只有微弱的灯光透过来。 但他猜楚绎应该在家,秦佑大步走到门廊下,打开门,果然,楼道的灯亮着。 楚绎好像有难受时把自己藏在暗处的习惯,秦佑心里头不安更甚了,本来他是打算让助理先回来的,后来想了想,还是安排人留下那边处理后续事宜,自己亲自回来了。 这些天他几乎没功夫关注其他事,等他看到新闻,楚绎的事已经闹得如火如荼m.hzgJj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