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梦倒是十分清晰: 回到小时候的东宫,逃脱乳娘的魔掌,偷跑到母后的寝宫中去。母后非但不责怪他不守规矩,还面带温和地笑容,将他抱上床搂在怀里,哼一首深沉悠远的歌曲。 母后唱的不是摇篮曲,内容里也没有男女情爱,却声声悦耳,余音绕梁。相隔这么久,居然于梦中又听到了那个熟悉的旋律,虽然调子没有词,却依旧是那么熟悉。 欧阳维摇摇头,妄图把一些不切实际的想法甩出头去,他梦的明明是母亲,怎么又凭空多出了一个人? 是母后,一定是母后,若不是母后,怎么会有如此温柔的歌声,如此温暖的怀抱。 枕席间仿佛还留有淡淡的香气,床边还放着一个黄橙橙的荷包,上头绣着龙。 心头温暖化成满身冷气…… 莫非果真不是梦,只是一夜放纵? 欧阳维瞧着荷包上面精巧的针线手工,没来由地觉得烦躁,一甩手便将那东西扔到床下。 …… 从昨晚到全庄上下聚在一起吃年夜饭,岳淡然都在偷偷期待,期待欧阳维会佩戴她绣的龙游浅水。 可惜事与愿违,失望了不止一点点,欧阳维非但腰间空空,还在席间接过大小姐新赠的香囊当场试用。 岳淡然心酸地看着欧阳维接过礼物时的表情:初始有些惊诧,之后便面露惊喜,再之后更是想掩盖也掩盖不了的得意,期间还瞧了岳淡然好几眼状似挑衅。 岳淡然或低头或侧目,再不与他对视,熬到饮宴毕,又随波逐流同庄人成群结队去看了场烟花。 “那条龙是你绣的?” 欧阳维趁着尊卑不分的混乱局面凑到岳淡然身边轻声问,嘴角带着笑,话中却分明是鄙夷嫌弃的语气。 岳淡然心又寒了几分,这人显然已经看到了她的荷包,不屑一顾不领情也就罢了,不佩戴也就罢了,还特意跑来嘲笑她手艺不好。 心灰意冷之下,索性抿着唇不说话,两边脸颊也因为恼怒而微微泛红。 欧阳维拿眼描了她几下,脸上的笑止都止不住,嘴上更马不停蹄的嘲弄,“锈的是什么玩意,根本戴不出去,我看你的手艺是白学了。” 岳淡然头低到不能再低,默默咬了咬牙轻声道,“殿下若不喜欢就扔了吧,是我不自量力献丑了。” “你可不是献丑了吗?丑死了,当真当真丑死了,带出去多丢人啊,恐怕一百年都只能落在角落里积灰。” 岳淡然噙着眼泪默默转身,一言不发地离开那个践踏她心意的人,转而躲到角落里去了。不眠不休的那些夜晚又重回眼前,从前只是失落,如今却是委屈了。 欧阳维正说在行头上,突然眼睁睁地看着岳淡然连个礼都不行就擅自走人,从一开始就攥在手里的东西也没能送出,想追赶却还要顾及颜面,好心情一腔被搅烂,唯有不动声色朝反方向拂袖而去。 岳思凡放了一枝烟花,余光瞄到躲在旮旯的岳淡然,被她柔弱梨花的模样引出传说中的怜悯心,管不住脚步,悄悄蹭到她身边,“大过年的,淡然怎么一幅眼泪汪汪的模样,是想念娘亲了吗?” 岳淡然本没想到娘亲这一层,一句话更勾起了她顾影自怜的情绪。 岳思凡温言细语地劝了几句,声有幽怨地诉说多日来的思念之情,眼看她脸色越发不好,才不得已话锋一转找别的来说。 “明年春天,苏家就要来提亲送聘礼了,淡然可知道?” 岳淡然事不关己地摇头,“苏家向姐姐下聘,全庄恐怕无人不知。” 岳思凡见她有找借口闪人的意思,急忙扯住她袖子拦人去路,“苏家还不知爹娘有意悔婚,聘礼本是送给思卿的,要是他们说服药王庄将联姻的对象换成你,聘礼就是给你的了。” 要是从前听到这个消息,岳淡然一定觉得晴天霹雳,现下她还没从失落中走出来,入耳的一切都没有意义。 岳思凡见岳淡然不为所动,禁不住越说越急,到后来竟拉拉扯扯,还好他们站的偏僻,没人得见。 僵持了有一会,不远处响起一声召唤。 “思凡原来躲在这里,让我好找!” 剑眉星目,顾盼生非,不是风姿卓越的皇储殿下又是哪位。 欧阳维迈着款步走到二人跟前,笑着调侃大公子,“思凡不陪在你的佳人身边,躲在着黑漆漆的地方做什么勾当?” 岳思凡被调侃的不好意思,讪笑一声,找个借口脚底抹油。 M.HzgJJ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