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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9节


自他的一项手艺:木匠。

    我的太外祖母是个非常有远见的女人,她认为自己的儿子将来必须要有一技之长用来养家糊口。洪村里头有好些人都是从金华逃难过来的,里面有一批人师承了金华当地一项绝活:东阳木雕,当初的外祖母也是打算送他去学木雕,不想外公对那小小的刻刀完全没有兴趣,反倒是喜欢上了更加笨重的刨子和斧子。

    就这样,外公通过木雕这个细活成为了一名木匠。因为他学过木雕,所以打的家具比一般木匠要精细很多,加上也有些刀工,也就成了当地小有名器的木匠师傅了。

    文革前面的那段日子里,打家具的人日趋减少,反倒是三年自然灾害饿死了一大批,很多人用条草席一卷就给埋了。那段时间里家具的生意接不到,但是却陆续有人来定做棺材,外公打的棺材厚实也庄重,雕龙刻凤鎏金画仙样样精通,久而久之找他来定做棺材的越来越多,他便索性就当了一名专门打棺材的匠人。

    外公是个老实人,娶了一名同为金华逃难过来的女子为妻,夫妻二人经营这方圆百里唯一一家棺材铺,日子过的辛苦却也踏实。

    我的外婆生了两男四女,其中最小的一个女儿是她结扎后十年才生的,所以对这个女儿宝贝的很,她便是我的小姨,故事的开端也是由她而起。

    因为外公做的这营生是死人买卖,所以一直以来他都很相信那一套东西,比如他们家里说话从来不提“死”字,每逢初一十五都要去村口烧点纸钱。为这事,在文革的时候他就被扣上了一个搞封建迷信的大帽子,被压着游街批斗,差点没死在红卫兵的手里。

    他与查文斌的结识是缘于马真人,也就是查文斌的师傅,那时候的查文斌只是一个在家里种地的农民,自己手里有些本事但从未有使过。因为那次救了小姨,他的名声开始外传,找他的人也越来越多,但是查文斌有一个好,做事只为良心分文不取。

    很多年后,查文斌在一个夜晚只身找到了外公,他提出要给自己定做一口棺材,他说只有徐鲁班打的棺材才能让他睡的舒服。那时候的外公已经不做棺材好多年,但是查文斌开口,他自然不会拒绝。

    那一夜,外公让外婆炒了几个小菜,他与查文斌两人喝了个酩酊大醉。这两个都是见惯了生死的人,但是那一夜他们在酒桌上都哭得稀里哗啦。他们之间说了什么,谁也不知道,因为这段谈话我也曾去问过,但是外公依旧守口如瓶,这个秘密就这样被他带进了棺材里。

    外公的父亲死于七十三岁,以前外公经常喝醉了经常会说自己也只能活到七十三岁。

    今年,外公七十三岁了,他果然就走了,当然了,这是后话了。

    他一生都在和棺材打交道,所以遇到了很多奇奇怪怪的事儿,而我小时候就经常坐在他的腿上听他和我讲那些故事。

    外公家的这个棺材铺是没有店面的,就是在家房子靠马路的边上盖了两件小平房。平房有两扇门,一扇向外开是做生意的,一扇则在后面往里开。往里开的那扇门平日里都是上锁的,我曾经偷偷进去过一两次,这门里头是一个大仓库,里面搁着的都是些棺材的半成品或是别人预定好的成品,其实就是一停放棺材的仓库。

    这仓库直接通到里面的大屋,也有一扇门,这扇门的外面有一个小香龛,上面常年泼洒着香灰之类的杂物。每逢初一十五的时候,外婆都会准备一些熟鸡、熟鸭的贡品放在上头。

    那扇门边上一年四季都是阴森森的,外面温度再高,这里都是凉飕飕的,所以到了夏天,我特爱去那个角落和表哥表妹们打牌。打牌的时间有规定:过了傍晚四点,外婆就会来把我们这些孩子驱散开,每月的农历初一和十五更是不让我们去。

    我问过外公,说这些东西都是给谁吃的。外公说那是给来挑选棺材的人吃的,但是我又从来没看见过那些贡品有人动过嘴。小时候我很调皮捣蛋,孩子们嘴巴又馋,看着那些熟鸡熟鸭的就觉得好吃,还有那种用糯米磨成粉做的粑粑闻着都觉得香。

    这贡品不止我想吃,我表哥也想吃,但是我知道吃了这玩意可能会被揍,于是便忽悠他去偷。我这表哥只比我大一岁,小时候整天黏糊在一块儿,胆子挺大,就是有点憨,用农村话讲就是愣头青。

    起先,我们嘴馋的是那烧鸡,可是鸡这玩意有翅膀有腿的,只要动了就能被发现,怎么办呢?我们自然有高招,鸡的胸膛是被破开的,用手去撕鸡肚子里面的肉,而不动外面看得见的,反正这些贡品最后都是会被外婆拿去倒在河里的。

    起先的时候,撕凉快小肉下来解馋,可是这玩意一旦开始动了第一嘴,那就想吃第二嘴,一只鸡很快就被我们两个掏得只剩下一个壳子了。两个孩子吃得满嘴油腻,最后把目光投向了那对鸡翅,这觉得是一个巨大的诱惑,动还是不动?

    在美食的诱惑面前,我俩没有坚定住立场,坚决表示要动,等到发现一地的骨头时,那鸡已经就剩下个屁股和头了。

    想后悔时已经晚了,吃下去的鸡吐出来的骨头,再想还原那是不可m.hzgjjx.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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