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见深也没有看他,只是有气无力地点了点头。随后他长长地叹了口气,抬头扫他一眼,声音沉了沉:“朕也希望你能够信守自己的承诺,日后莫要为难贞儿和贞儿的族人。” “儿臣自会说到做到。只是这之前,”祐樘故意顿了一顿,“儿臣也希望贵妃娘娘能够好自为之。” “贞儿那边朕自会说服的,”朱见深脸色一沉,“你只需要记住自己的承诺便好。” “儿臣明白,”祐樘目光往朱见深面前的书案上瞥了一眼,面上的笑容不变,“恕儿臣直言,父皇总是要拟一个约束的凭证的,不知关于此父皇是否也考虑妥当了?” 朱见深不胜其烦地皱皱眉头,指着书案上一卷明黄色布帛道:“拿去吧。” 由于朱见深挥退了在一旁伺候的宫人,殿内此时只有他们二人而已,所以祐樘便亲自躬身上前,双手捧起那卷布帛,向朱见深行了一礼之后才谨慎地退到了台阶下。 “其实朕有些不明白,”朱见深用判研的目光看向他,“上次在奉先殿之时你还一副放不下的样子,为何后来就想通了?” “之前父皇恼怒于儿臣一直惦记着旧恨,如今儿臣放下了难道不好么,”祐樘轻轻一笑,“儿臣相信,这也是父皇所乐见的。” 朱见深噎了一噎,张了张嘴却没有出声。他打量着面前自己这个儿子,突然觉得自己似乎根本看不透他一样。或许时至今日,他也从未真正认真审视过他。不过他对他的厌恶这些年来是有增无减,始终连正眼都不想多看他。所以若说愧疚的话,是根本谈不上的。 朱见深烦躁地叹了口气,摆了摆手道:“这几日朝政耽搁了不少,记得将朕交予你的奏疏尽快批阅完——退下吧。” “是——儿臣告退。”祐樘垂首恭敬地朝他一礼,接着便趋步退了出去。 他转身望着弥散得无边无际的夜色,眼眸逐渐变得幽深,一丝浮光自眸底一闪而逝。 祐樘回到慈庆宫的时候,已经子时将近了。 他自回宫之后就没有好好休息过,又加之归途上一路颠簸,身上的内伤未痊愈,此时已经是累极倦极。他望了望各部呈上来的堆积如山的奏疏,无声地叹息一声,打算先去休息,明日再行批览,于是转身走出了书房。 “太子妃呢?”他习惯性地随口问身边的宫婢道。 然而那宫婢还未来得及答话,便听得漪乔的声音在一旁响起:“臣妾参见殿下。” 祐樘听到声音转首望过去,看到她正面朝他保持着躬身行礼的姿势。廊道上的宫灯映照出她平静的面容,上面满是冷淡和疏离。 倏忽之间,他仿佛有些恍惚。 以前在人前的时候,她虽然也依着宫里的规矩向他行过礼,但那是不得已,那时候她唇边总会偷偷挂着一抹俏皮的笑容,虽说极是浅淡,但奇怪的是他每次都能注意到。 可是再看着如今的她,以往的美好似乎都不复存在了一样。他突然感到心里有点堵。 一丝苦笑从嘴角溢出,他走上前去扶起她:“乔儿平身吧。” “谢殿下,”漪乔直起身后不着痕迹地后退了一小步,“臣妾已等候殿下多时。太后方才送了六个标致的美人过来,臣妾已安排她们沐浴梳洗妥当,如今只待殿下前去挑选出可意的人儿来。” 闻听此言,祐樘的眉头不禁微微蹙起。他心里暗道:皇祖母还真是说风就是雨,这么快就送人过来了。怪不得席间岔题的时候她老人家没有继续纠缠下去,原来是做好直接出手的打算了。 “不必了,我眼下乏得很,这些个事情明日再说吧。”祐樘满面倦容地摆了摆手。 “此乃太后的一片心意,而且臣妾已经先行看过,那几个美人儿确实姿色上佳,殿下真的不去过过目么?或许今晚就可以安排侍寝。”漪乔说这话的时候面上没什么表情,仿佛她完全是个置身事外的旁观者一样。 他正准备转身去浴房,听她这么说,脚步不由顿住。他凝视她半晌,忽然轻轻一笑:“乔儿真的就这么希望其他女子为我侍寝么?” “女子不可善妒,更何况臣妾身为东宫正妃,就更要有这个度量。并m.HzgjJ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