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次的事儿着实惊险,我本以为……”陈十六只说了半句,用手朝头顶指了指,讳莫如深。想来,跟陈十六想法相似的很多,都以为皇帝这回熬不过去了,谁知到底是苏醒了。 “宫中情势如何?” “肯定不好。详细的事情不清楚,我爹也不让我问,只看皇帝不露面,又安排了辅政大臣便知道,弄不好就是……”哪怕是在雅间,陈十六也下意识的压低了声音:“如今各家各户都是谨守门户,减少应酬,不说他们盘算着什么,单说那贤郡王就慌了。此前也曾有几位郡王共理朝政的,但这回不同,肃亲王升爵了,且就他们两个皇子掌事。也不知是一个给另一个打掩护,还是都是烟雾,总归、相对于肃亲王,贤郡王才是最发急的那个。” 倒也是如此。 肃亲王是真的低调,或者说不大被重视。 皇帝的儿子太多了,单单成年开府封爵的就十几个,最活跃、势力最强的还是年长的贤郡王几个,荣郡王是子凭母贵才得以冒头,肃亲王的母亲在宫中不上不下熬着,肃亲王在宫外也是不上不下,大约是跟怡郡王处境相似,年龄相近,两人倒是关系不错,躲着皇子们的纷争。 这类“闲”郡王,大臣们自然多有忽视。 但此回的事,尽管打了众人措手不及,但即便肃亲王不得皇位,也没损失,收获已经很大了。只是也要预防着万一,万一他不能登位,很可能成为新帝的眼中钉。 陈十六感慨道:“我倒是希望肃郡王能成事。” “怎么?” 陈十六笑道:“穆兄你不知道,翟俊飏跟他关系不错,只因翟俊飏是忠靖王府世子,身份敏感,两人不想多事,明面上走动不多。也是有一回我无意撞见了。我跟翟俊飏也是朋友一场,指不定沾个光呢。” 这个消息倒是意外。 翟俊飏本就是皇室中人,是肃亲王堂弟,两人年节等场合肯定有来往,所以并无人察觉二人关系有多好。在明面上看,这二人脾性也不像合得来的,因此二人私下相交,着实出人意料。 陈十六大概在家里闷得久了,见了穆清彦,有不少话说。 京中大小事,提到哪儿,说到哪儿。 雅间临街,两人靠窗坐着,陈十六突然看见大街上走着个人,笑道:“魏小三儿啊。稀罕,居然不遛鸟了!” 穆清彦抬眼朝外看,果然看到魏阳羽走在街边,没提鸟笼子,走走停停,东张西望,浑身没劲的模样。 “他也不好过,如今宫中变故,他们家也尴尬。”陈十六道。 如今宫中皇后姓魏,只一个小公主,并无皇子。这等情况,皇后只需稳坐后宫,反正将来不论谁继位,都得奉她为母后皇太后。只不过,这不意味着魏家就能安然,他们家不仅有皇后,也是国公府邸,自是少不了拉拢。 站队这种事,可能得从龙之功富贵权势,也可能一朝跌落赔上全族。 魏家这种情况,没必要去走钢丝,但万一拉拢的某一位成了事,魏家却拒绝过“新帝”,往后处境也可想而知。 陈十六又道:“那定国公奸猾着呢。皇后在宫中佛堂为皇帝祈福,他也在自家修了佛堂,国公老夫人带着女眷,每日殷勤祷告,更是闭门谢客。他家这么一做,别家相继相仿,倒是令某些人不好登门,省不少事。”末了又道:“我家也是如此,内子早晚也跟着老太太进佛堂呢。” 穆清彦蓦地问:“给皇帝治病的御医,可有出宫归家?” “不曾。”陈十六摇头。 “看来是真的不好。” 陈十六倒是一点儿不惊讶:“人生七十古来稀,已是难得的长寿了。不过么,也说不准。我听我哥讲的,大概是十七八年前,那位也曾大病一场,颇有几分凶险,甚至天现异象,都说是预兆,但最终转危为安。” 似想到什么,陈十六特意挪个位置,坐到穆清彦身边儿,低声一脸神秘:“神鬼那些事儿,我是不信的,但我大哥讲的那件旧闻,很有几分邪性。就比如我刚才说的,皇帝当年就大病过,如今三不五时闹不好,就是当初留的病根儿,积年累月又爆发出来。就在当初啊,宫里所有御医会诊,那也是一场惊险,又有夜晚天现异象,据说是漫天红光……” “漫天红光?”穆清彦知道他说的是某种天象,但太笼统。 “对。我还细问了,我大哥那年才十三岁,但对这件事记忆犹新,大晚上天上弥漫着红光,非常绚丽,又不像寻常霞光。我大哥说,红光持续了九天才消失,还一度造成京中米粮涨价,人心惶惶。” 穆清彦新帝琢磨着:红光?难道是极光?太阳风暴? 究竟是怎样的天象,其实无关紧要,但带来的影响却不小。 陈十六说米粮涨价、人心惶惶,M.HzgJJ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