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鼎轩门前出现了一行人,前面几人抬着一块蒙着红布的木板,后面跟着一顶四人抬的软轿。 为首的是一个身着绯衣的年轻男子,男子容颜俊秀,就是言行举止略有些女子气,叫人看了便想笑。只见此人指挥着一行人,拆掉了金鼎轩的匾额,重新挂上了一块绑着红绸的烫金门匾。 门匾上赫赫三个金光闪闪的大字——红日楼。 茶肆中人顿时议论纷纷,对红衣男指指点点。 匾额挂好后,软轿也嘎悠着停在了门前。 绯衣男子笑容满面地上前掀开轿帘,伸手扶着轿中人走出。 看见一身宦服走出的人时,茶肆中的男子嘴角更沉,膝上的手握成拳,轻颤不止。 茶肆中唏嘘声更甚,同时恍然——难怪富贾们都买不到这地皮,原来被官家人给近水楼台先得月了! 果然这世道,还是当官好啊…… 听见周围人的议论,王荷荷觉得自己已经达到想要的效果了,多停留也无益处,万一被熟人认出来,以后要她这个幕后大掌柜赊账也是也是一件麻烦事,正便准备原路返回,折过身的刹那,突然与身后茶肆中的白衣男子四目相对,不禁一震。 最不愿见到的人,就突然这样不期而至,甚至让她生出了些许幻觉,分不清楚眼前的人到底是真实的,还是自己幻想出来的。 西门燕被她掐得呲牙,顺着她难以置信的目光向茶肆望去,同样吃惊。 “教主……” “……回客栈。” 王荷荷定了定神,转过惨白的脸,钻进了轿中。 “是。”西门燕不安地回头看了眼茶肆中的白衣身影,颠颠地跟了上去。 见他们走远,茶肆中的人再次打量白衣男子时,人早已离开,只留下茶几上几块散银,茶水袅袅腾起的青烟,随风飘散。 永安客栈。 王荷荷换下一身宦官的官服,套上平日里最常穿的一件青衫,用芙蓉簪随意地绾了青丝,折身查验了一下榻上依旧昏迷不醒的郭子仪的伤口,给他盖了盖被子,静静地站了一会儿,折身撩开粗布门帘,走到外间的客厅。 再次看到这朗月清风般的男子时,她还是微微一怔。 客厅中阿翼正独坐在桌旁,低头抚着膝上的小黑猫。 无论他做什么,都赏心悦目得好似一幅画,恬淡宁远,安逸自然。让人难以想象,抚摸着小猫的手,那么温柔修长,杀起人来却比玄铁还快,还狠。 即使曾经朝夕相处十五年,又当了十年上下属,二人早已如亲人般熟稔,不过他若无事,绝不会来见她。这般刻意地疏远冷漠,她就算再热晕了头,也终于冷了心。 王荷荷看见桌上裹着粗布的长剑冷冷地眯起眼,“翼先生,你又来做什么?你要赤月剑,我给你了,这次又要来抢红日楼么?” “田田,”阿翼眼中闪过一抹凄凉,他抬起头,剑眉微蹙,抬手想将她耳畔的一缕碎发捋到耳后,却被她躲闪了去,讪讪地垂下手,低头看着膝上安睡的小黑猫,“我不想让你留在教中,你就瞒着我跑到洛阳来……回去吧,莫要再继续了,我太清楚玉儿对你来说意味着什么……你利用她,迟早会后悔的,现在收手还来得及。” “回去?回去做什么?生孩子?” “回去过安稳的日子,像从前一样。”翼先生抬起头,忧心地看着她,“大人临终前托我照顾你,我怎能眼睁睁看着你再继续错下去……” 王荷荷苦笑,“错?你告诉我什么是错,什么是对?弱肉强食,尔虞我诈,不正是你惯用的手段吗?怎么,你用便是对,我用就是错?” 男子一双明眸郁郁望着他,语重心长:“田田,你和我,不一样。我看着你长大,没有人比我再了解你,若要报复别人,最痛苦的莫过于你自己。我不想看见你继续这样折磨自己,过了这么久,已经够了!若是大人在世,也不会希望你……” “你才够了!”王荷荷霍然起身,惊得小黑猫蹭地一下抬起头。“不要用大人来压我,我也不是你的属下!” “田田,”男子将小猫放在地上,站起身来,拉住她的手轻轻一拽,便拽到身旁,抚着她的头,“莫要孩子气……”M.HZGjj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