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桂半晌不说话,肩膀抖个不住,好半晌才缓过气来,哭都哭了,也没什么不好意思的,一抽一顿道:“我心里可怜他,可想想我娘受的苦,就不能再一家子过太平日子。” 明月没了法子,伸手挠挠头,急出一身汗来,换成是他,怎么也不能让老婆孩子受这份苦楚,管他是谁呢。 明月一面拍她的背一面宽慰她:“你同你娘还有喜子,也过得安稳了……”想一想拿自己作比:“要是我再遇见我娘,也不说能不能碰得上,若是碰上了,她过的好,那也算了,我也不必非得叫这一声娘的,若是过的不好,给食给衣,也就罢了,旁的我自己都不想。” 明月从没想过石头会这样行事,他从喜子嘴里没听到多少,反是石桂说的多,他还记得那年下雪,石桂那么高兴,说她爹会来赎她的,她总会家去的,可空等了这些年,也还是没把她赎出去。 明月身上的汗叫海风吹干了,这下把石桂实实搂在怀里,又伸手摸她的头发,石桂自知这难题明月也答不上来,她只不过不能在秋娘跟前哭,心里又实是难受得很了,这才抱着明月哭一哭。 等她哭完了,这才看见明月的褂子扣子都没系上,露着半边胸,她额头贴的地方正是胸口,才要往后退,被明月一把抱住了,伸出手来赌咒发誓:“便是我娘找来了,我也不会叫你侍候婆婆。” 石桂面颊发烫,不明白他怎么就扯到这上头来,明月的年早早就改嫁了,都十来年了,再遇上只怕明月都认不出来。 明月看她迷迷蒙蒙,心口一阵跳,伸手摸上她的脸,指尖刮一刮眼睛底下的泪痕,吸一口气道:“我去找你爹罢。” 石桂一怔,明月却打定了主意:“我去找他,总得告诉他,我要娶你。”趁着石桂没回神,一口亲在她脸上,石桂抬手捂了脸,心思还在明月发的那句誓言上,有些好笑,又很动容,才还酸涩难当,又泛起丝丝甜意,拿袖子抹眼泪,明月说的确是有理,难道她往后成亲,也不知会石头爹一声? “你……你要说甚?”石桂不放心,连亲她那一口都给忘了,明月笑起来,整个人把石桂罩得密密实实的,大石头边上哭了好一会儿,半点太阳都没晒着:“我好好说,不会惹着他的。”也保证不打他,明月在心里加了这么一句。 石桂不点头也点头了,知道明月看着不着调,可办的事没有一桩砸了的,眉头怎么也散不开,还是明月揉一揉她:“你就等着罢。” 明月打定了主意要去找石头爹,没人说一说喜子的苦难,那就他为说,若是就此歇了心思,那才是大丈夫,都已经这样了,何苦还纠缠不休,两处为难。 明月下午便跟主管的告假,说有事要出去,正是赶工的时候,主管怎么肯放人,明月同他算得上熟识:“我见我老丈人去,娶不娶得成媳妇,就看今天了。” 那主管是知道些事儿的,听说明月要去见老丈人,张嘴结舌说不出话来,看他这模样也不是去见吴千户的,知道他天天往外头去吃饭,别个都说是他媳妇来给他送饭的,人人都没当真,白放着千户的女婿不当,怎么会要个民女,不成想他还真是当真的。 主管还没张开嘴,明月就一溜烟跑了,洗过手脚,换上干净的衣裳,又换了一双鞋子,这才往冷暖铺子去找人,问一声石头在不在,知道不在,就在脚店里坐着,坐了好一会儿,到天色将暗了,这才看见石头回来。 他一身衣裳都是湿的,贴在身上不住往地上滴水,身后还背着一个竹篓,里头装着些银苗菜,手上还拎着个纸包,里头有两三个烧肉馒头,带回来给俞婆子吃。 今儿是给新买了宅子的人家清荷塘,放了半年多,里头又是泥又根,差点儿叫老藕的根绊的摔在泥塘里,这活计开他一百文钱一天,给他三天功夫清干净,还得通河道引水,今儿才做了一小半,且喜老藕生新芽,长了许多银苗菜,主家不要了,他全拿了来,明儿给秋娘送去。 石头每日里出门的时候先给俞婆子预备几个饼,再盛些水来,夜里回来的时候再带一份热食,给人出工是包饭的,不论好坏总能饱个肚皮,倒是俞婆子,腿脚不便,又做不得活计,衣裳也洗不了,还得他回来收拾。 明月看着他把那一篓银苗菜搁在地下,转身进去送了包子,铺主人指了明月给他看,石头把明月打量一回,怎么也不认识个当兵的,却还是过来招呼:“不知军爷,找小的有甚事?” 明月叫人称军爷称得习惯了,可石头这样叫他,他赶紧立起来,也不要他弯腰佝肩的问好,请了他坐,又叫上一碟子肉,一碟子花生,打了一角酒。 既是来见老丈人的,自然得备下礼来,明月买了一匹布再加上两盒子点心,还记着石桂走礼的时候就是这么着,聘礼自然是给秋娘的,可拜见丈人,空M.HzgJj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