摇头:“你去罢,这事儿还是不闹出来的好。”叶文心对叶氏这样亲近,她们确不能动手,不如就装着不知道,把这事儿混过去。 玉絮往屋里一探身子:“我一通好找,你竟在这儿,赶紧跑一趟至乐斋,告诉少爷一声,明儿一早穿了衣裳往永善堂去跟老太太姑太太告辞。” 石桂应了一声,到了地方没见着叶文澜,只把话告诉了小厮,石桂梳了双丫穿起裙子,两边一边一朵银花,那僮儿见她眼睛大皮子白,说话伶俐,有心逗一逗她:“甚个穿衣不穿衣,难道还能光着不成。” 石桂在二门上也听见过小厮跟院里丫头调笑的事儿,自来觉得十分愚蠢轻浮,却没想到自个儿这么快也遇上了,只作不懂:“玉絮姐姐说的,叫穿大衣裳,别家常了就是。” 告辞是正式告辞,拜年的时候也得正式上门来拜,她说得稳当,两个小厮却彼此互看一眼,才刚要笑,叶文澜的书僮出来了,一人踢了一脚:“姑娘跟前的姐姐,我要告诉了少爷,看看扒不扒你们的皮。” 石桂冲那书僮笑一笑,把话又说了一遍,转身要走时,瞧见宋勉门前晒着一双鞋,眼睛一扫到便笑了。 靴子里头衬着毛,他穿得十分爱惜,今儿天晴便拿出来晒一晒,石桂自觉这双靴子做得很值,才要抬步往外去,就听见门上两个闲磕牙:“那一个可是发了?连皮靴子都穿起来了,回回进出连个打赏都无,抠出蛆来。” 上头再显着看重宋勉,底下人眼里头还只盯着那个孔,石桂就在门边,听见这两个嚼舌头便道:“你们且也仔细些,若是传到老太太耳里,可不得罚,上回子花宴没及时请来,老太太可就发落了堂少爷屋里的书僮?堂少爷是要读书考举的,平日不烧香,临时还能抱得住 佛脚不成?” 原来那个伸着脚甚事不办,老太太脾气发过便算,她身边自有办事的人,给宋勉换了个书僮,那靴子,便是书僮替他晒的。 两个小厮对看一眼,被撵走的还是后巷陈家小子,能被派上来,自然有眼色,看她的打扮知道是内院的丫头,一时也吃不准哪个院里的,石桂转身即走,在门边碰上宋勉。 宋勉就站在门边,这些话听得分明,这原也不是奇事,他早就听得耳朵起茧,宋老太爷从二品的官,哪个肯把他这点功名看在眼里,可他没料到石桂竟会替他报不平,张张口要说话,却又不知说些什么好。 宋勉看看她,两只手抱了拳头对她比一比,算是谢过她,无事一边还往里去,石桂看他袍子空落落,每回瞧见就更瘦些,想是用功所致,有心想勉励他几句,却又不知道说些什么好。 等第二日,石桂又遇见了宋勉,叶文心叶文澜两个回家过年,东西先一批送了过去,一在早姐弟两个就穿着大衣裳跟老太太请安告辞,老太太算着日子等他们回来,派了璎珞送到门边。 叶文心坐车,叶文澜倒是想骑马的,没人许他,怕他从马上跌下来,玉絮跟了坐在车里,石桂几个便用走的,才出宋家大门,就在巷子口遇上了宋勉。 宋勉一眼就瞧见了石桂,对她微微点头,石桂也冲着宋勉笑一笑,自家做的那双靴子还穿在脚上,正有卖高升炮的,尚书巷一年到头只有这会儿最热闹,担着红绿架子挂了一串串的花灯,扛在肩上进来卖。 小巷小巷之间不能推车,这样的竹架子便能一直扛到偏门上,专卖给丫头们,越是到了尚书巷越是得起些好名头,扎得彩纱灯笼里头,卖得最好提一品青莲,这东西只须在门口叫上两三声,自有门房出来买,年节里讨个好口采,上门夸“清廉”的,怎么能推出门去呢。 “步步高升”“事事如意”再加上“连中三元”,越是当官的越是求着子孙富贵,扎灯的卖炮的都起这样的好意头,石桂听见叫一声连中三元,立时对着宋勉比了个手势。 石桂是跟车赶得急,宋勉是身上无闲钱,巷子这头到那巷子那一头,来来回回此起彼伏,宋勉抿着嘴角,却还是泄漏了笑意。 他的眉头立着个川字,进进出出没有一付和气面孔,也是门房书僮不喜欢他的因由之一,此时笑起来,精神便显得好了许多,石桂笑盈盈转过身去,急步跟上车,慢慢悠悠看了一路年景。 越是看越是觉得有趣味,将要年关,门楼铺子生意红火,一条街上卖点心的,走过去香气扑鼻,炒货摊子糖渍蜜饯,推着车在街上卖,两文钱就能称上一小包。m.hzGJJ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