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逐半挑了眉。 “那些山匪太过猖狂,多亏有谢卿你护驾。回去后,我定严查此事,派人清剿那些山匪。” 贺缈振振有词地睁着眼说瞎话。 “许是臣穿得太过招摇,让那些山匪误以为臣才是众人之首。又怎么会放过臣,反而对一个姑娘家穷追不舍?” 谢逐笑了笑,“能如此护驾,臣也算有些价值。” 这倒好。 她没圆上的事谢逐自己给圆上了。 贺缈尴尬地回以微笑,眼神漫无目的地转了转,本还想再说些什么,话到嘴边却突然瞧见桌上的袖箭,登时拐了个弯,“这……这不是我的箭吗?” 谢逐点头,将那袖箭拿起,“是陛下救臣的那支。” “你竟将它带了过来!” 顺着谢逐的视线,她也垂眼看向自己的那支袖箭,不解地问,“这箭……有什么不对吗?” 谢逐淡淡唔了声,“臣只是瞧这袖箭做得十分精巧,不似凡品,若白白丢了反倒可惜。” 他指了指那箭上缠绕的丝线,“这种丝线,似乎很少见。” 贺缈有些得意地扬了扬下巴,“谢卿好眼力。这是勾云丝,松时柔韧紧时锋利。无论白日还是夜晚,隐蔽性极高。缠在箭上,射出时难以被人发现行迹。勾云丝极为珍贵,其实有许多用处,像我这样缠在箭上真是暴殄天物了。” 她张了张唇,却是突然想起了什么,声音不自觉低了下去,“这是我幼年时……师父特意命人为我制的袖箭,我那时不懂事,无意中瞧这勾云丝好看,就偏要师父帮我缠在箭上。” 谢逐眼神幽暗,攥着短箭的手又收得紧了些,喉头轻微颤动。 “也就是说……这袖箭世间罕见,唯陛下所有。” 他一字一句说得认真,听得贺缈有些莫名,“应当是吧。” 谢逐抬眼看她,不知是因烛光映衬的缘故,还是旁的什么,那双眸子全然不似平常的清冷,好像闪着炽热的光,要将她灼化穿透一般。 “谢卿……” 贺缈定了定神,试探地去拿他手里的袖箭,“这支箭,可以还给我吗?” 她不好意思地扬了扬唇,“这袖箭我只剩下六支,平常防身轻易不用。就算是用了,最后还是会取回袖箭,擦拭干净。所以……我就收回去了。” 将那袖箭从谢逐手里轻轻抽了出来,也不等他出声,贺缈往后挪了一步,“时候不早了,明日要早些出门,谢卿喝了粥就尽快休息吧。” 说罢,她便转身出了门。 “吱呀——” 门被合上的动静从身后传来,谢逐才虚攥了掌心,眉眼低垂。 那只袖箭,在他梦里出现过无数次。 - - 上庸城自古富庶,民风开放,繁荣不输盛京,也是此次开设女学贺缈最重视的城池之一。 然而她接连在上庸设了两所女子学堂,愿意入女学的人却寥寥无几,最后呈到她跟前的名单只有薄薄的两张纸,少得出乎她的意料。 所以贺缈第一个暗访的地方,便定在了上庸城。 城门口。 墙上张贴着开设女科和女学的皇榜,来往的商贩百姓熙熙攘攘,却无一人往那皇榜上多看一眼。年迈的妇人依旧挑拣着新鲜的菜和小贩讨价还价,河道边船夫的孩童仍趁着父亲不注意乐呵呵地趴在船边玩水,桥下也有不少妇人,一边洗涮一边谈笑,高门大嗓言论粗鄙。 贺缈站在拱桥上,远远地看着城门口那张无人问津的皇榜。 它的色泽仍是明艳的,末尾盖上的皇印还是鲜红的,然而却像是刻意被人忽视似的,像一颗被丢入湖泊的碎砾,就连涟漪都只泛了一小圈,随后便沉寂静默,不曾对城中这些人的生活产生丝毫影响。 “小姐……” 见贺缈神色郁郁,方以唯有些担忧地开口唤她。 贺缈回过神,叹了口气,转身往桥下走,“有些事或许是我们想的太简单了。” “万事不能一蹴而就,需得徐徐图之,”谢逐走在她身边,低声道,“你早上还不曾用膳,这里摊贩倒多,有不少你喜欢的吃食。” 陆珏不赞同地蹙了蹙眉,朝谢逐瞥了一眼。 这又吵又闹不太干净的地摊吃食,陛下怎么能在此处用膳?也太不讲究了些…… 贺缈在周围扫了扫,才发现的确都是她平常爱吃却吃不到的路边摊,心情不由大好,“那就先寻个地坐下吃些东西,吃饱了再说。”m.HZgJJ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