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 女帝哑然。 “为国立心、为民立命是臣女平生之志。无论是科举是召试,还是别的考验,臣女都愿勉力一试,只求陛下给臣女一个机会。” 说着,她又伏身叩首。 “如此……” 女帝叹了口气,听着倒颇有几分无可奈何,“备笔墨。” 偏殿内的宫人只有两名,还是方才在宴席上随侍的宫娥和內侍。 一听女帝吩咐,绯衣內侍立刻将方以唯引到了桌案前。 案上已然备好了笔墨纸砚,竟像是早就有所准备。 方以唯还未来得及细想,女帝身边的宫娥已拿着字条从珠帘后走了出来,将字条在案上展开。 只有两个遒劲凌厉的大字——“边患”。 “这便是考题,朕只给你半个时辰。” 竟只有半个时辰…… 方以唯一愣,却没多说什么,提笔应道,“是。” 说话间,鎏金香炉被放在了案前,一炷香已经燃起。 方以唯不敢再拖延,视线在“边患”二字上扫了扫,眉心微蹙。 大颜如今有两大边患,北燕和大晋。让她无从下笔的,是后者。 当年晋军势如破竹攻至盛京城下,先帝驾崩,这才逼得奕王和满朝文武向大晋求和,以割让河间三镇,立贺缈为新帝,从此向晋称臣,尊晋帝为父的代价。 但凡如今在位的换做任何一位皇子,方以唯都会毫不犹豫落笔,力劝君上卧薪尝胆养精蓄锐,寻找良机收复失地。 然而,出这道考题的,偏偏是贺缈。 女帝当年被晋帝收养,帝后二人视她如己出。因此她虽名义上是北齐公主,身上流着北齐皇室的血,但对北齐大抵是没有感情的,甚至还有抵触,否则也不会在即位后将国号改齐为颜。 直到如今,大颜诸多朝臣也都将她当做大晋扶植的傀儡皇帝而已。 香炉中的第一炷香燃了一半时,方以唯已迅速答完了北燕之患。 而后面该如何继续,她却依然没有思路。如果女帝和大晋是一条心,她再提收复失地一事,那便是自寻死路。 可……她要做的,究竟是宠臣还是纯臣? 第一炷香燃尽。 方以唯再来不及细想,最终如同下赌注一般,咬牙落笔。而这一落笔,她便也拿定了主意,随后便是行云流水一气呵成。 半个时辰还未用到,她的答卷便被內侍呈给了珠帘后的女帝。 不知不觉,殿外已是天色昏暗,从半敞窗口照进的光也暗了下去,殿内的氛围也不由凝重。 方以唯立在帘外,面上不动声色,垂在身侧的手却虚握成拳,掌心微微有些汗湿。 她的耳边仿佛万籁俱寂,只能听见女帝翻阅答卷的簌簌声,和她自己愈发加快的心跳声。 突然,帘后传来女帝的一声冷笑。 “你好大的胆子。” 突如其来的呵斥让方以唯瞬间出了一身冷汗,整个人立刻跪了下去,“陛下……” 女帝站起身,一手挥开隔在中间的珠帘,大步走了出来,面上难掩怒意。 “朕与晋帝亲如父女,大颜也已向大晋称臣,遵守盟约,两国修好。而你这文章后半段,却字字句句都在挑拨晋颜邦交,到底有何居心?!” 还不待方以唯再做解释,女帝便黑着脸拂袖而去,“来人,把她给朕逐出宫去!” 方以唯身子一歪跌坐在地,面色煞白。 她把一切都搞砸了。 彻底搞砸了。 - - 从百花宴结束回府,方以唯便病了。没人知道她因何而病,也没人在意她的病情。 整个盛京,乃至整个大颜,都只记住了第二天永初帝的那道圣旨。 “方氏嫡女方以唯,天惠聪颖,文才出众,甚得朕心。特封翰林院侍书,入鸾台伴驾。钦此。” 作者有话要说: 前三章是由方以唯视角写的,第四章恢复女帝的视角 (女帝就是软软,不会有人不知道吧 第4章 含章殿殿外。 玉歌提着膳盒出现在拐角处,还没走近就已看见薛显在门口抱臂打着瞌睡。 玉歌伸手推了推他,“醒醒……你怎么出来了?” 薛显睁眼,眼底一片清明,显然睡得不沉。 ?M.hZgjj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