茯苓警惕地看了过去。 下一刻,栽满芍药的假山后,身着绯色袍衫的年轻內侍率先走了出来,身后跟着走出两人。 其中一个是梳着单螺髻的小宫娥,而另一个…… 女子看上去和方以唯年纪相仿,眉间绘着一朵凤形朱钿,朝两侧晕开了颜色,将眼角眉梢的锋芒柔化了些许。 那一身银红色缀芙蓉花纹的对襟云衫看似平平无奇,但下衬的单丝罗笼裙,裙摆不显眼处却贴饰着一朵金箔团窠花。 方以唯心里一咯噔,越发不动声色地打量起来人。 颜朝女子大多喜爱较为繁复的衣袖,而面前这位,却偏偏用绣带束紧了袖口,袖口隐隐还能瞧见蹙银盘纹。不似广袖双垂的拖沓,这一束袖倒显得干净利落。 再加上女子未梳发髻,只用嵌玉金冠束了发,手中还拿着一沉香木折扇,分明是明艳昳丽的天姿国色,却偏偏让人觉得如同男儿般英姿飒飒。 方以唯心中已有了个大胆的猜想,蓦地抬头,又仔细朝女子的双眼看去…… 察觉到她的视线,女子执扇的手微顿。 那双凤眸也淡淡地看了过来,眸色幽邃,像是怎么也看不见底的两汪黑潭。 ……并不是传闻中的异瞳。 方以唯失望地垂下眼。 “小姐可也是来宫中赴宴的?” 绯衣內侍问道。 方以唯定了定心神,点头,“小女方以唯,家父礼部侍郎方淮。” 女子饶有兴致地看了眼方以唯,笑着歪了歪头,朗声道,“原来是方大小姐……我也正要去百花宴,不如同去?” 作者有话要说: 《颜朝》终于开了,让大家久等了 (现在开文越来越没有仪式感是怎么回事…… 第2章 绯衣內侍领的路和方以唯来时并不相同。 她们来时走的是桃花林间的小径,此刻身边却真正是百花齐放,入目之处还有芍药、海棠、瑞香,朵朵争艳。 方以唯顾不上欣赏园中风景,她虽没有主动开口询问女子的家世,却一直在猜测女子的身份。 在还没有确认身份之前,她甚至谨慎地没有和女子并行,而是落了一步跟在身侧。 “近日方大小姐和宣平侯世子的婚事,倒是在京中传得沸沸扬扬。” 女子微微侧头,意味不明地翘着嘴角,“看方小姐满面愁容,似乎对这门婚事并不满意?” 听女子又提及婚事,茯苓有些紧张地盯向方以唯,生怕她又急火攻心扭头就走。 方以唯沉默了半晌,才抬头,直直对上女子的视线,“的确。” 大概是没想到她会如此回答,女子一怔,随即笑出了声,“方小姐比我想得要直率。” 顿了顿,她补充道,“不过,宣平侯世子也的确不是什么良配。想来能入方小姐眼的,必得是能出将入相的麒麟之才。” 方以唯摇头,“我只是不愿谈婚论嫁。无论什么人什么门第,都一样。” “哦?”女子有些诧异,“如果我没记错,方小姐已到了适婚之龄。若当真过几年才谈婚事,只怕会懊悔自己白白蹉跎了好年华。” “待字闺中是蹉跎,出嫁后又有何区别?后宅女子始终都是笼中鸟,变得不过是囚笼的名字而已。” 方以唯不疾不徐跟在女子身后,斟酌着开口。 女子回头看了方以唯一眼,眼底竟是出奇的亮。 再开口时,话中多了几分试探,“那么,若有朝一日穿云破雾,方小姐又有何打算?” “我……” 方以唯张了张唇,话在嘴边打了个弯,最终却还是咽了回去。 內侍将她们引上了湖上的七折桥,岸边柳烟脉脉,已经隐约能看见人影,少女们的娇笑声断断续续传来。 女子在桥边驻足转身,本在前面领路的绯衣內侍也随即停下,在桥下躬身等候。 迟迟没有听到方以唯的回复,她挑了挑眉,面上掠过一丝微不可察的失落,“罢了,是我唐突……” “我又能有何打算?” 方以唯突然走了过来,低声道,“不过是欲渡无舟楫,临渊而羡鱼。” 话毕,便径直从女子身边走过。茯苓赶紧小步跟了上去。 女子愣了愣,直到看着方以唯走远才失笑出声。 “陛下,你笑什么?” 她身后,宫娥不解地问。 “欲渡无楫,临渊羡鱼,”永初帝贺缈摇了摇手中的沉香扇,笑意斐然,“这是怨我没能给她一个机会吗?” = = = “刚刚那是什么人啊?小姐竟与她说了那么多。” 茯苓好奇地问方以唯。 “你可知,宫中內侍的服色自有规制,之前引我们进宫的不过是四等天青,方才为那位领路的內侍却是一等绯色。那位的裙尾袖口上饰有金箔,是只有皇亲国戚才可用的贴饰M.HZgJj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