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时候,谢宁完全忽视了庄延说的“爷爷”,而不是“谢老爷子”或者加个前置的定语“你”。 他的关注点只在后面那两个字上。 奇异的是,这话从庄延口中说出来,他想也不想地便相信了。 “你刚才一定没听清。”庄延握住他的手,谢宁的手并不是冰凉的,因刚握过水杯,还带着点余温,“钟叔和我说清楚了,老爷子只是还没醒过来,但早已脱离了危险。” 谢宁这才找回一点思考的能力。 “脱离危险了吗?”他抓紧了庄延的手,力道有点大,但庄延表情一点都没变。 他慢慢安抚着谢宁,说:“嗯,脱离危险了。” 一口气就这么松了下来,谢宁往后一倒,靠在椅背上。 他慢慢地喝了口水,手微微有些抖,水晃了一点出来,弄湿了领口。 “我要回去。”谢宁又说。 “嗯。”庄延应了一声,拍着他的后背,安抚他的情绪,“但今天来不及了。” 谢宁转了转眼珠子,望向他。 庄延说:“现在太晚了,算上去机场的时间,最早的航班也要等明天。你今天先好好休息一下,睡一觉,我帮你订明天的机票,送你过去。” “会来不及吗?”谢宁问。 庄延很快就听明白他的意思,摇头道:“不会。” 他的声音低缓,又带着一股让谢宁安心的力量:“老爷子只是太累了,需要多休息一会儿。” 谢宁好半天才点了点头。 “你也是。”庄延说,“你今天也需要好好休息一下。” 谢宁开口:“我没事……” 庄延低头去看他:“现在,还能站起来吗?” 谢宁:“……” 尽管庄延强制要求他好好地睡一觉,但谢宁还是失眠了。 他枕在庄延的肩膀上,两人的距离近得有些过分了,好像他一抬头就能亲到庄延的下巴。 夜已经深了,外面似是下起了雨,谢宁隐约能听到水滴打在窗户上的声音。 庄延闭着眼,谢宁不清楚他是不是睡着了,老老实实地被他抱在怀里,不敢乱动。 刚接到钟叔电话时,谢宁脑海里是空白的,周围好像有很多声音,但他什么都没听清。 这会儿周围安安静静的,他却想了很多。 他突然有点没办法控制自己的情绪,眼眶一点一点地盈满了泪水。 眼泪慢慢地落下来,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哭。 他想,要是庄延不在,他这个时候一定会非常狼狈。 他会方寸大乱,跌在地上怎么都爬不起来,好不容易站起来,又会不管不顾地冲出去。 可能被冷风吹了半天,他才想起来要订回去的机票,然后打车去机场,在那里缩着身子等一晚上。 也许还会被雨淋得浑身都湿透了,没等他见到爷爷,自己就先一步倒下了。 他这才发现这么多年来他其实一直过得很糟糕,他不会照顾自己,或者自以为自己已经过得不错了,但只要任何一点风浪都能把他击垮。 难怪严溪总是不放心他,偶然对着他欲言又止,最终却又什么都不说。 头顶似是响起一声叹息,接着一双宽厚的手掌抹去了他脸上的眼泪。 “别哭了。”庄延的声音轻缓,带着几分不易察觉的懊恼,像是在懊恼自己发现得太晚了。 他说:“不管什么时候,我都在你身边。” 谢宁没说话,只是突然抱紧了他,好半天,才用干涩低哑的声音应了一声。 但即使有庄延在身边,谢宁这一晚依旧睡得很不好,他辗转地从睡梦中惊醒,很快又陷入黑暗。 如此反复地半梦半醒,直到后半夜才真正睡安稳。 他像是梦到了谢老爷子,又或者是在清醒时,想起了一些往事。 那时候他刚过十八岁生日,成年礼对大多数人都有着不一样的意义,那一天过去,意味着你是一个彻底独立,脱离监护人照顾的成.人。 谢宁在那天被接到了大院,迎接他的是钟叔和笑眯眯的谢老爷子。 他抬头打量自己许久未见的爷爷,当时的谢老爷子和现在好像没太大差别,好似并没有变老。 又或者是老迈的人总是不变的,毕竟没人会有闲心去数他脸上是不是又多了一条皱纹。 谢老爷子把他抱在怀里,像是面对失而复得的宝贝:“祝我的宁宁十八岁生日快乐。” 谢宁想不起来他当时的心M.hzGJj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