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五点的时候,佣人说少奶奶打了电话过来,顾长钧快步过去接了起来。 “长钧,实在是对不起。原本我以为能赶回来的,没想到临走前工地又出了点意外……我恐怕没法陪你一起去了……” 电话那头传来萧梦鸿带着歉意的说话声音。 顾长钧问了声情况,萧梦鸿向他解释了下,再次道歉。 “知道了。你早点回来。自己路上小心。” 顾长钧放下了电话。 “这可真是的!你都跟她说过了,她也没半点放在心上!” 顾太太在边上,忍不住就埋怨了一句。 顾长钧压下心里涌出的一丝郁躁,没答理自己的母亲,抱了抱一旁正被乳母抱着、睁着双圆溜溜眼睛看着自己的宪儿,取了外套独自出了门。 今晚办婚宴的这位同僚早几年死了原配,这回是续娶。但新郎官平时在军部里人缘不错,所以今晚相识的几乎全来了,有家室的无不夫妻同至。顾长钧一人赴的婚宴,未免显得有些落单。陈东瑜夫妇也到了,见萧梦鸿没来,陈太太问了声,顾长钧解释后,陈太太笑道:“我就说呢怎么你一个人来。原来是被事情绊住回不来了,也是情有可原的。” 顾长钧笑了笑。 陈太太会问,别的一些“热心”人见他独来,自然免不了也要发问。顾长钧耐着性子一一解释,只说太太另有事,所以来不了。他虽这么解释了,但别人未必就真的信了,恍然“哦”一声的时候,眼神总是带了点探究之色。直到开宴后,顾长钧的这种解释才告一段落。筵席上,他与陈东瑜夫妇同坐。陈东瑜一向好酒。只是年初时身体有些不适,去看了西医,西医诊断他肝有些不良,叮嘱尽量少饮酒。此后在家陈太太便限制他饮酒,憋的难受了,今晚难得有正大的机会喝酒,陈东瑜装作看不到太太频频朝自己抛来的眼色,拉着顾长钧喝个不停,最后被忍无可忍的陈太太当众给夺走了酒杯。陈东瑜心里极不爽快,又无可奈何。等婚宴结束,众人相继纷纷离席向主家辞别时,趁着陈太太不在跟前,陈东瑜借着几分酒劲,扯开衣领扣子,拽着顾长钧便吐起了苦水,说太太管自己太严,家里就罢了,由她作威作福,一个堂堂的民国陆军上将,在外竟然也被太太当众这样就给了个没脸,最后咬牙道:“……方才我不过是忍忍她罢了,看着吧,这婆娘以后真要再惹毛我,老子就对她不客气了……” “老陈,才二两黄汤下肚,你就牛气了啊?”一个女人声音忽然从后传了过来,“当着长钧的面,你倒是给我说说清楚,你打算怎么对我个不客气法?叫我知道了,回去也好及早有个准备。” 陈东瑜扭头,见太太就站在身后,手里拿着个今晚赴宴的小包,似笑非笑地盯着自己,立马改了脸,转为笑道:“你听错了,我和长钧说的不是你。我陈东瑜再胆大包天,也不敢对太太你怎么样啊,长钧你说,是不是?”说完转过身,朝顾长钧使劲丢眼色。 顾长钧忍住笑,点头道:“嫂子别误会。方才东瑜兄说的真不是嫂子。东瑜兄时常对我说,他能娶到像嫂子您这样的太太是他的福气,更是他们老陈家烧对了祖宗的高香,哪里敢对嫂子您有什么不满?” 陈太太笑道:“连你也被他带的不说实话了。什么福气不福气,这么多年下来,我知道他是个什么人,他也凑合着和我过日子罢了。算了,我就当没听到吧。真和他样样计较的话,我□□就气饱腹了,这日子还要不要过了。” 顾长钧正色道:“嫂子的贤惠有目共睹,我也极其敬重,绝无半点虚言。” 这确实是他的心里话。陈太太和陈东瑜一路扶持多年至今,生儿育女,服侍陈东瑜身体不好的老母,不但将陈家家事照顾的妥妥帖帖,对外的上下应酬也打理的顺顺当当。正是有了这样的一位内助太太,陈东瑜全无后顾之忧,专心外事。 陈太太便笑着摇了摇头,随即对丈夫冷脸道:“我是要走了的,家里几个孩子还等着呢。你还嫌没喝够酒是吧?不够的话,自己留下再喝罢!” 陈东瑜哪里还敢再多说什么,摇头道:“不喝了。我也要回去的。” 陈太太见丈夫衣领第一个扣子解开,领口有些歪着,抬手替他理了下,这才对顾长钧笑道:“那我和老陈先回了。下回等德音空闲了,咱们再一起见面吃个饭。” 顾长钧笑应,目送陈东瑜夫妇离去后,上了自己的车,独自坐了片刻,才发动汽车离去。 顾长钧到家,已经将近九点了。宪儿早睡了。父亲在书房。母亲顾太太也已经回了卧室。而萧梦鸿却依旧没有回家。 顾长钧再次往工地打了个电话,铃声响了很久,依旧没有人接。 他感到无比的心烦意乱。没上二楼房间。独自在楼下抽了支烟,最后看了眼时钟,掐灭烟,转身出去上了车,驾车再次出了m.HzGjJ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