沙,一尘不染。一道山泉被引进一口凹陷的石臼,漫溢出来后便淌进一条小沟渠里流走了。 的确是一处清净的所在,却也清苦。 当顾裴远打开门时,她转身看着已经比自己高出许多的儿子,道:“裴远,你在这里受苦了。” 说罢,鼻子一酸便哭了起来。 顾家三个男人,此生最怕的事之一,就是看裴幼卿落泪。顾裴远素来清冷的脸也出现波动:“妈妈,先进来坐。” 裴深深也忙扶着裴幼卿,抱怨道:“都怪你,小姨这几天身体一直不好,还坐了那么久的火车来看你。” 顾裴远冷了脸没回答,亲自扶着母亲进屋。 谷仓里什么家具也没有。裴深深扶着裴幼卿要坐在榻上,裴幼卿一眼看见床榻上凌乱的被褥,立刻不肯坐了。 还是顾裴远搬了凳子来,裴幼卿这才坐下。 裴幼卿看起来不过三十许人,光看身材更是如同二八少女。时光仿佛对她格外厚待,眼角细细纹路不过是为她增添风韵。最难得是她眼神清澈,只有被人好好保护的女人才能有这样天真的神态。 天真的另一个注解是直白。裴幼卿对待林然然的态度很直白:她不喜欢林然然。 可裴幼卿这样的人是不会对林然然恶言相向的,她表露不喜的方式就是忽略。顾裴远只好给了林然然一个安抚的眼神,先走上前问候母亲。 顾裴远先问候了裴幼卿一路的状况,听闻她此行只带着裴深深一人,眉头打了结:“父亲不知道?” 裴深深被顾裴远的眼神看得缩起脖子不敢吭声,裴幼卿道:“你父亲现在还不能出门。” 顾裴远道:“张妈和警卫员呢?就让你一个人出来?” “不是还有深深陪着我吗?”裴幼卿不以为意,“现在火车很方便,只是没有头等座,普通车厢的气味太难闻了。” “但是比起你这里,又强上太多了。”裴幼卿说罢,拉着儿子的手把他当成顾元元一样摩挲,心疼地叫他“宝宝”。 身高已经接近一米九的顾裴远皱起眉,直起身躲开母亲的手:“妈妈,这里很好,我已经适应了。” “胡说。这样的地方,你怎么可能适应?”裴幼卿关切地看着儿子,这个大儿子从小性子冷僻,跟她也不亲近。裴幼卿的印象中,与儿子相处的片段还停留在他软绵绵的婴儿时期。 裴幼卿不免心酸,迁怒道,“都怪你父亲,不肯求朋友帮忙。不过我已经说服他了,只要你肯跟我回去,自然能让你进空军营。” 顾裴远还没出声,裴深深插嘴道:“裴远,你从小的梦想不就是参加空军吗?你千万不要错过这次机会。” 顾裴远冷声道:“这里没你的事。” “你!小姨,你看他!”裴深深求助地看向裴幼卿。 裴幼卿道:“裴远,你怎么能这样跟深深说话?你的教养呢?” 顾裴远冷道:“我的教养只给值得的人。” 裴幼卿发起脾气来声音也不尖锐,责怪道:“要不是深深来告诉我,我还不知道你在这里过着这样的日子。还瞒着家里跟一个作风有问题的女孩子交往。” 被当面指责“作风有问题”的林然然,只觉血液登时涌上头顶。 顾裴远沉声道:“母亲,您的教养呢!” “这是你跟我说话的态度吗?!”裴幼卿惊怒交集地站起身来。 顾家家规第一条:不得惹裴幼卿生气。 顾裴远唇角抿紧,凤眸里燃着倔强。 林然然终于听不下去了。她深吸口气,竭力维持语气的平静:“抱歉,我有事先走了。” “然然!”顾裴远几步追出来拉着她的手。 林然然用力甩开,裴幼卿的声音响起:“这位……林小姐,你留下吧,正好我也有话对你说。”M.HZGJj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