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说米猪肉,林然然多嘴问了一句。这时候除了生产队自己宰杀的年猪和肉联厂卖的猪肉外,还有一种便宜的高温肉:病死的猪用高温杀菌后拉出来卖,六毛一斤不要肉票。有些猪肉里长了寄生虫,杀菌后一样吃,就叫米猪肉。 林然然听完差点没呕出来,好半天才缓和过来。这年头因为饥饿和卫生问题,寄生虫几乎是一个难以根治的难题。 特别是农村的孩子,几乎都有寄生虫,面黄肌瘦,吃多少都喊饿。家长也不当回事儿,花两分钱去供销社买颗宝塔糖给孩子吃吃就算是讲究人家了。 林然然想到这个,干脆绕路去医院找孙三针了。林然然上次来过,这次跟护士问了孙三针的名字,很快就顺利地见到了他。 孙三针见到林然然就先笑了:“小姑娘,还没到你妹妹复诊的时候哪。” “孙大夫。我是来求您帮个忙的,能给我开几幅驱虫药吗?”林然然直截了当地说明来意。 孙三针有些惊讶,也带着几分欣赏:“现在的人对于寄生虫问题实在是不重视。你有这样的意识很好啊,那种宝塔糖压根儿不能根治蛔虫,也治不了其他的寄生虫。” 孙三针刷刷写下两个药名,叫小护士拿自己的药本去抓药。然后看着林然然关切道:“我瞧你的脸色不好,帮你把把脉吧。” 林然然还来不及拒绝,孙三针就掏出了脉诊。林然然只好伸出手,孙三针仔细地给她把脉,望闻问切后才叹气道:“你小小年纪,先是饿亏了身体,又思虑过甚,忧劳成疾。这样下去葵水迟迟不来,将来可是要吃大苦头的。” 医者父母心,说话也全无顾忌。林然然暗想还好自己是个现代人,要换个小姑娘听到这话非喊着抓流氓不可。 孙三针给林然然开了一个新的药方,让她抓几服药回去吃,平时多吃点米汤、红豆等养人的食物:“那些鸡蛋糕啥的,自己留着一天吃一点儿,你弟弟妹妹重要,自己个儿的身体也得重视起来。” 林然然心下温暖,笑着答应了。临出门的时候,又丢下一袋面粉和两斤鸡蛋糕,撒腿跑了。 揣好驱虫药,林然然去城东中药铺子把药抓齐,又抓了一副小秋的补药。刘魁无奈地告诉她:“这阵子,临安城哪儿都买不着人参。局势有变,东北那边有人参,运不过来啊!” 六十年代到七十年代后期,中途动荡不断,林然然也不清楚局势到底是怎么个不稳法。但是单从黑市和游街那一项就可以看出,山雨欲来风满楼。 她谢过刘魁,给他塞了一斤细粮,急匆匆离开了。 走出街道时,林然然手里多了一个热水瓶和一个篮子,这才踩着晚霞慢慢地往顾家走。 白桦路10号,昨天是晕着进去的,今天林然然在晚霞下看着那片小楼,才隐约明白顾家是怎么个身份。 这一整片都是民国前留下的小洋楼,顾家所在的那片大院门口还有战士站岗。路上有大妈挎着菜篮子,有中年人下班,乍一看都是普普通通,但仔细看去,穿着和精气神儿都跟外头的人透着那么点儿不一样。 林然然还没走近,就见前头飞速滚来一个圆球:“姐姐姐姐!你肥来啦!” 林然然定睛一看,正是顾元元小朋友。他肥墩墩的身子,短胳膊短腿地冲自己跑来,乍一看可不是一个圆球在飞速滚动吗? “跑慢点儿,别摔着!”林然然笑着蹲下来,张开手正好接住这个肉球,差点被他的冲击力撞倒在地。 “顾元元!把人撞到怎么办?”顾裴远从后头大步跟上来,眼看着林然然差点被顾元元撞倒,不由得沉声呵斥。 “呜……我只是想跟姐姐玩……”顾元元耷拉下脑袋,捏着自己的衣角可怜巴巴上了。 “别总凶他嘛。”林然然赶紧揉揉顾元元的小脑瓜,冲顾裴远道,“我这不是没事吗?” 顾裴远:“……”感情自己枉做小人。顾裴远一把抢过林然然手上的热水瓶,冷着脸转身径自走人了。 “哥哥生气啦。”顾元元不知死活地“小声”道。 顾裴远猛地一顿,林然然赶紧捂住顾元元的嘴:“嘘!不可以这样说!” 顾裴远这才渐渐放松肌肉,继续往前走。 林然然继续道:“他会打你的!” 顾裴远:“……” 有顾裴远开路,守门的战士立刻放行了。顾元元拉着林然然的手,一蹦一跳地往前走,还问她:“姐姐,你给我带什么好吃的呀?” “姐姐打了一壶牛奶回来哦。”林然然笑道,“你瞧,还有肉,芋头!” “牛奶不好喝!臭臭的!”顾元元皱起了小包子脸,一副嫌弃的样子。 “姐姐可以用牛奶做成特别好吃的东西,一点也不臭。”林然然道。M.HZGJj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