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又一次梦到了泰穆丝。 一般来说,没见过的人总是应该以模糊的形象出现在梦中的。但洛蒂梦里的泰穆丝,总是无比清晰,每一根毛发都清晰得令她发抖、打颤。她看见泰穆丝追赶母亲,母亲手脚并用地奔跑。小小妖魔怎么可能跑得过神明呢?她看到泰穆丝的手一接触到母亲的背,支撑那背部的脊柱就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弯曲变形。她看到泰穆丝的手拂过母亲的头发,那蜜棕色的光亮长发从她触碰的地方开始一寸寸地干枯泛白。她看到泰穆丝的手一接触到母亲的脸,那张本有着成熟魅魔妩媚风韵的面庞瞬间爬满时间的凿刻。 她吓醒了,自母亲去世后第57次被这个梦吓醒。 洛蒂从有记忆起就知道有泰穆丝这么一个女神。 泰穆丝女神是帕罗迪亚帝国的官方宗教信仰。整个王城有大大小小几十个教堂,数千名神职人员侍奉他们伟大的泰穆丝女神脚下。 塑造神像是一等一的大事儿,人类最好的工匠塑的泰穆丝雕像,完美地刻画了她的眉眼,但那柔情、高贵、圣洁的气质,却令洛蒂嗤笑出声。 隔着铁栏杆,她对着那人手中握着的神像啐了一口。这行为马上激怒了隔壁的男人。他的视线从手中的神像上转落到洛蒂脸上。他没有正常人类信仰受辱时那暴怒的丑陋神情。这男人的表情过分地冷淡了。但洛蒂能看到,正和她对视的那双银色眼眸中氤氲着一潭躁动的湖水,这男人的的确确是在生气。 洛蒂考虑了一下她现在的处境。 她在什么地方?显然是个地牢。这潮湿凝滞的空气,这昏暗的光线,以及身边那一具尚未完全腐烂的尸体。她倒是并不害怕尸体,比起死后的惨象,她更怕的是...梦中出现的那副光景。那不是梦。死这个结果从不可怕,可怕的永远是目睹着死的过程。 她又打量起隔壁的男人。个子很高,有点瘦,姑且称得上是人类口中的身形修长。这男人穿的...她甚至情不自禁地翻了个白眼,搞什么,是个神职。她对神职一点性趣都没,就像讨厌香菜的人类一样,神职人员散发的气味是这位挑食的魅魔最无法接受的。因为这地牢里的光线和不流动的空气,她一开始没有发现,一旦认识到不到一米外就站着一个浑身散发出令她作呕...信仰的味道的神职,她几乎是下意识地一下子退开到最远的地方,即使站到了尸体旁边。 男人没有动弹,只是以一种大慈悲的淡然眼神看着她动作。她站到了有光的地方他这才看清了,连角都收不回去的低等妖魔为什么会被关进这特殊的地牢里? 他的眼神让洛蒂非常、非常不舒服。他就像在看一个偷了粮食的比卡兽,在他眼里他们绝对不是平等的。她一眼就看穿了他的假慈悲。如果是个人类绝对会被这样的眼神欺骗吧?一定会觉得那是真正的怜悯?会觉得这位神职人员怜爱m.hzgjJ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