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香上前将食盒子接了过来,放在炕桌上,又去给锦珍拿了狐狸皮褥子盖腿。 苏云出来见了礼,又将锦珍脱下的大衣裳拿去挂好,接着又下去奉茶。 看她忙里忙外,东珠暗自叹息,如今这承乾宫虽存了一屋子的人,但都等着发落,能在自己身前出力的便只有她和宁香了。 “你这里是怎么了?”锦珍笑了笑,握住东珠的手。 “你来得正好。”东珠一脸无奈,“瞧瞧,我昨儿才跟皇上提了一句,要把承乾宫的旧人放出来,皇上可倒好,听三不听四,全都给我弄了来。现宫正司又说这人超了例制,让我裁夺。这个如霞,我不要她,她就寻死觅活的。可是我若要了她,我倒怕自己活不长了。” 锦珍抿着嘴淡淡笑了,又瞧了一眼如霞,也责怪道:“这也奇了,既然昭妃娘娘这里不留你,再让宫正司帮你寻个别的去处也就罢了,何苦闹起来令大家不舒坦?” 如霞听了越发委屈,痛哭道:“仁妃娘娘,奴婢实在冤枉,想我们五六岁年纪就离开老子娘孤身进宫,熬到今天多不容易!奴婢是有错,可是如今昭妃娘娘不容,那奴婢这一辈子就要留在辛者库受苦,这跟让奴婢去死有什么两样?既如此,不如早死,早死早投胎!” “你听听,这话说得真是有理。好像都是我的不是,存心要把人往绝路上逼!”东珠叹了口气,“传出去,我倒成了小性子、不容人的!” 仁妃还未答话,而跟前站着的碧落则悄无声息地跪了下去,眼巴巴地瞅着仁妃和昭妃:“两位主子在上,这里原是没有碧落说话的份,可是这如霞与奴婢本是同乡又是同族,还是一年进宫的,我们两人自小一处长大,奴婢实在不忍看她这样。当日她那样背弃主子虽是不对,想来也有难言的委屈,奴婢大胆,肯求两位主子可怜,她家中只有一个瘫在床上的姥姥和两个兄弟,每个月都指着她的月例银子拿回去奉养,若是她真这样死了,那便是一尸四命。” 碧落跟在仁妃身边,一向静悄悄的并不多言,今儿破天荒说了这些话,还是为着如霞,这让东珠颇为感动。一向少言少语看着木讷的一个人,想不到还这样珍惜情谊。再细想她的话,原来如霞家里这样艰难,东珠立时心下不忍,又觉得每个人做事都有自己的理由,虽怪她当日诬陷自己,但想来也是受人所迫,一个卒子罢了。 东珠心软,看了看春茵、云妞等人,真是犯了难,因为如果留下如霞,那别人…… 见东珠面露不忍之色,春茵却发作起来:“碧落姐姐平日都在景仁宫,又怎知我们这里的事情?她有难言之隐就可以胡乱攀扯诬陷人吗?她可知她一句话,就能让主子和我们这屋里的人全都没活路。谁不是爹生娘养的?偏她一个人可怜,我们都是心狠的?我却不知那么多大道理,我只知主子自打进宫对我们就是极好的,我们做奴才的原该守着本分,与主子共荣共损。如今你让主子可怜她,把她留下,那你看这屋里,谁又该被撵出去?” 春茵这一番话,虽是又急又冲,但很是有道理。 碧落也知自己这情讲得不明,便悄悄起身不再说话,只是拿眼一直瞅着仁妃。锦珍心软,轻叹一声,拉着东珠的手说道:“今儿这事,原是我不该管的,可是偏让我碰上了。你看这样好不好,那荣常在如今住在我宫里,身边只跟了两个小丫头,不如让如霞过去跟了她,你看如何?” 东珠听了这话,知道锦珍是好心替自己解围,便点头允了。 如霞心中暗恼,想到自己原来在承乾宫中原本已是主管宫女,虽不及云妞尊等宫女的品阶,又因着昭妃宠爱春茵,时常把她带在身边,自己在承乾宫虽出头无望,但毕竟是跟在皇妃身边有头有脸,且手下还有粗使宫女可以使唤,还能有机会见到皇上。但现在却被调去侍候那个由宫女升上来的常在,降了品阶不说,以后的活儿肯定要更累。如霞心中不情愿,但是眼下又没有其他办法,只得在仁妃面前磕了头,以示愿意。 尹琪便在宫人安置的簿子上记了一笔:“某年某月某日,承乾宫主管宫女如霞调至景仁宫服侍荣常在,由从五品降至正八品,为二等宫女。”m.hzGjj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