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头拐杖挥得虎虎生风,在他背后下横来竖往无数道淤青。 那时候陆慎还不到七岁,他无法反抗,只能忍住不哭,用一双过于成熟的愤恨的眼睛盯牢陆乔鑫。 陆乔鑫打完了、打累了,坐下来歇口气,一面喝茶一面对上陆慎愤恨的眼神,呵呵地笑,“怎么?恨上我了?” 陆慎咬紧牙关,擦掉快要溢出来的眼泪,仍在嘴硬,“你是我爸,我不会恨你。” “你乐意叫我老爸,老子不乐意你当我儿子。你懂吗?” “可是你一坐牢大儿子就不要你了,你大老婆也不要你了,只有我妈肯照顾你。”话音刚落,陆乔鑫操起拐杖一阵猛打,口中反复念叨着,“谁跟你说的?谁跟你说的?我他妈今天就打死你!打死你这个扫把星,一出生就没好事,打死你,打死你才干净,一了百了!” 实心木棍落在年幼的陆慎身上似雨点密集,而他长得瘦弱,又比同龄人矮小,根本受不了,很快晕了过去。 还好有邻居报警,社会福利署上门,工作人员揭开他的旧衣裳,目睹血肉模糊伤口,有年长女性忍不住掩面哭泣。 于是他被送进福利院,一年后经过法院批准又被杨惠心接回来,但这一回陆乔鑫显得更加苍老,一眼看过去,是随时都要咽气的状态。 杨惠心依然每天打三份工,天未亮就起床,深夜才回家。 陆慎得到一只新书包,杨惠心替他整理制服时像往常一样叮嘱,“你乖乖的,不要和爸爸起冲突。” “我尽量。”他瘦得很,在教室坐第一排,又受一帮“古惑仔”排挤,学生生活也很不如意,但他大部分时间投入学习,至少有几位老师给他肯定。 杨惠心摸摸他的脑袋,挎上一只洗得发白的碎花布小包,匆匆出门。 陆慎就此与陆乔鑫之间相安无事,直到他十二岁那一年冬天,十二是一道坎,他的生日更是不祥。 一九九五年十二月三十一日,当年的最后一天,杨惠心在茶餐厅洗完三百只碗之后下工,累得腰都直不起来,只能弓着背在繁华热闹的街道蹒跚而行,身边人有的约会,有的买花,有的要去维多利亚广场看新年烟花,而她要去等晚班车,着急回去陪儿子过生日。 好不容易到地点下车,仍有一段荒无人烟的路程等在前方。 那一夜灯光温暖,似上帝的柔情,照亮旅人回家的路。 道路右侧有楼宇再做外墙返修,今天施工工人全体休假,个个去迎接新一年。 四周围空旷无人,就在某一个无法预料的时刻,一块水泥板越过简易木架砸在杨惠心头上,她倒地时手里还提着预备带给陆慎的小蛋糕——五块五,最低价,只有巴掌大。 如今也碎了,碎在水泥板下沿,似豆腐脑也似杨惠心的头颅。 陆慎有一只会场生日歌的音乐卡片,是隔壁桌偷偷喜欢他的女同学趁下课塞在他书包里。 这一刻他在窗台下等待晚归的杨惠心,越是等,越是心烦意乱。他将音乐卡片打开,又合上,反复听第一段音乐。 陆乔鑫更是烦,拐杖敲地面敲得砰砰响,一开口又是咒骂,“烦不烦?是不是想死?再敢打开我现在就给扔出去!” 然而他丝毫吓不到陆慎,十二岁的男孩子虽然体型瘦弱但也已经半成人,对付一位要靠拐杖走路的老年人并不难。 他抬头看着陆乔鑫,再度打开卡片。 刺耳又滑稽的音乐响起来,陆乔鑫只能继续摔东西砸拐杖。 一个欺软怕硬的懦夫。 陆慎从根本上看不起陆乔鑫,他甚至并不想承认他是他的父亲。 再等等吧,妈妈就要回来了。 他等到睡眼朦胧也没等来杨惠心出现。 第二天有警员上门告知他,他的母亲杨惠心因意外事件M.HzGjj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