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在门缝后面,向外偷偷张望。 沈舟颐给人瞧病的样子很专注,饶是在混乱的帐篷中,仍有条不紊。他样貌本就偏白净,性如白玉烧犹冷,若非生满一头墨黑长发,还真似个济世救人的禁欲佛子。 他禁止她来前堂抛头露面,无非怕她又起逃念,或撞见晋惕之流,飞离他的手掌心。 戋戋悄无声息掩上门,回到沈舟颐给她住的那间小书房内。书房门两侧是他自己书写的蜗星大篆“苟有勤,何必三更灯火五更鸡;最无益,莫过一日曝十日寒”,瞧得出来他平日勤勉修身。 卧房,一面屏风隔开内室与外室,外室搁沈舟颐的书架和书案,书架上插放密密麻麻文书与处方,样样都经沈舟颐圈点勾画过。 趁斯人此刻俗务缠身,戋戋要翻找贺大爷当年调理的药方。 按理说沈舟颐心思细腻,用药杀人后连贺老太君手里的药方都销毁,自己这里更不会留有备份。戋戋只是抱着一线微茫希望,死马当活马医。 她轻手轻脚在他各类医典中翻找,时时刻刻提心吊胆外边的动静,生怕沈舟颐会忽然出现在她身后,冷冷微笑:妹妹找什么呢? 许多文件都事关机密,甚至决定沈舟颐经商行医的根本。他放心让她住在此处,欺负她文盲,还是信任到完全对她不设防? 哗啦啦,一大叠纸张落地的声音,药方没找到,数以百张画像倒暴露出来。戋戋定睛,落款标有“乙丑”“丙寅”“丁卯”、“初三”“十五”“仲秋”等等分门别类字样,竟全部都是她的水墨丹青,活灵活现,嬉笑怒骂,角度各自迥然……有些装束甚为陌生,她于马背上劲装结束,身负长剑,铁蹄溅雪,活脱脱一副女将军形象。 戋戋陷入极度的震惊中。 翻看那些画,记载一个非常简单的故事。 很久很久以前,有个和尚叫了慧,他在山中修行。 某日,门前野草丛中忽然躺着一个遍体鳞伤的女魔头。 她手臂呈青紫色,血管外凸,肩胛骨附近被利箭穿胸而过,显然中了很厉害很厉害的毒。 她气若游丝,就快咽气,可长剑仍凶恶地指向了慧:救我,否则就杀了你。 长剑滴答血,了慧双手举过头顶,以示投降。 他道:贫僧与施主无冤无仇,为何要杀贫僧呀。 女魔头:我杀人从没理由。 她的腰带,用死人骷髅骨串成的。 了慧叹气。 女魔头在他的搀扶下颤颤巍巍挨进屋内,大大咧咧霸占了慧干净整洁的床铺。她脱掉上衣,露出满是鲜血的狰狞伤痕。 了慧垂下头,在双眼系黑布,才小心翼翼切上女魔头的脉。 半晌,他说:施主中的是雪葬花毒,已融入血液,无药可救。 女魔头:无药可救也救,你想陪葬吗? 了慧干巴巴无语。 女魔头:听说你血液有解毒之效,你得道高僧,便普度普度世人吧,把你血割来给我喝。 了慧:那样我也会死的。况且,贫僧不愿救施主。 他认得她。 她叫沈迦玉,是北地的杀神、阎罗王,所过之处必定屠村屠城,北地连年战乱,多少生灵都丧于她手。 女魔头目露凶光:好,那我先宰了你。 女魔头刚要挥剑,开始咳嗽,淬毒的利剑伤及她肺腑。咳嗽得那样剧烈,似乎要把心呕出来。 了慧恻然生恻。m.HZgjj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