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火堆之前。月光渐渐洒下来,给他巍然的身躯镀上层冷色的光边。炭火发出噼里啪啦的爆响,四溅在他绣着黑鹰的长靴上。他一边思索着事情,手边烤着炙热的野鸡肉。肉香四溢,饶是戋戋紧闭双眼,也忍不住饿得前心贴后背。 她暗暗咽了咽口水,扭过身子去。却听那王子用淡漠的口气叫她,“过来。” 戋戋权衡利弊之后,依言挪动过去,怕他腰间的弯刀把自己的喉咙割破。 柔羌王子用生涩的汉话问:“叫什么名字?” 音根本没发对。 戋戋不肯吐露真名,而且说真名他也听不懂,便随意说个阿猫阿狗。柔羌王子望了眼天上朦胧的满月,似乎认为她身上的气质和明月很像。既然交流维艰,他便没再讲话,将手中炙鸡肉递给她。 “我的,中原话,不好。” 他解释了一句。 戋戋不敢要那鸡肉,柔羌王子倨傲得很,她爱要不要,也不再让她。 戋戋只得道了句谢谢,抱着炙鸡肉仍到那棵大树旁去啃。柔羌王子坐在火堆前,金眸时不时朝她打量。但他的目光直率而大气,虽是打量女子,却也和打量大树、苍鹰、河流没甚区别。 下属呼唤王子的名字,戋戋方知道他叫类似“阿骨木”的汉人发音。 过半晌那位通汉话的女战士过来,盘问戋戋的来历,又问邱济楚他们为何要追她。女战士的眼神很澄澈,仿佛能望穿人的内心。戋戋得到他们的恩惠,不愿再撒谎,便低声说有个人要逼她成婚,而她不愿嫁予那个人。 女战士顿时怜悯,柔羌人都是自由追慕喜欢的人的。 她将这些故事转达给柔羌王子,王子也对戋戋的遭遇颇为同情,便应允暂时带她在身边,但不准她多生事端。 柔羌这一行人原本是偷偷潜入南朝,来刺探当地风土人情的。自从魏王世子晋惕到边陲后,整顿士兵,打得柔羌人连连战败。阿骨木王子作为老王最宠爱的孩儿之一,心中焦急,才扮作商人的样子亲自来南朝走一遭。 别的音节戋戋听不懂,听到“晋惕”二字时,心跳不禁为之漏拍。她假作不识,默默撕着手中烤鸡,心下盘算如何脱身。 这头,邱济楚生生目睹戋戋被那些野性凶蛮的柔羌人劫走,失魂落魄,那弱小的姑娘落到那群茹毛饮血的异族人手中,焉还能留得命在?即便侥幸保得性命,清白肯定也会惨遭践踏。 思及此处,邱济楚悔恨交加,头发也快要急白。明明都摸到戋戋的人了,偏偏还弄丢了她,自己真是没用。沈舟颐若知道戋戋落于那群异族人手中,还不得急得疯癫。 跟随邱济楚的那几个兵也垂头丧气,六神无主。众人欲纵马去追,可柔羌人去似一溜烟,片刻间就消失得干干净净,又哪里追得到。即便追到了,也打不过。 邱济楚哀然流下滴泪水来,若雪被邱二侮辱时,他忍着没落泪,此刻却陷于对义兄的极度愧疚中,泪流不止,满腔绝望。 杨钢劝他:“邱公子切莫着急,贺小姐也不一定真遭到柔羌人的毒手。当务之急是赶紧回去告诉沈公子,沈公子定然有办法救得小姐。” 邱济楚垂头丧气地和众人回到客栈,实不知怎么开口和沈舟颐讲这件糟心事。 正巧沈舟颐披了件铅灰的长斗篷从阁楼上下来,蓦然见邱济楚那副如丧考妣的样子,“怎了?” 邱济楚狠狠唉了声,还是耻于开口。杨钢斗胆将戋戋被柔羌人抢走的事情讲了,沈舟颐的墨眉皱得深沉。 “这就是你说的‘叫我莫忙,你去堵她’?” 他淡淡审视邱济楚,口吻中含了丝责怪的味道。 便是这一丝责怪的味道,使邱济楚愧仄不堪,比沈舟颐骂自己千言万语还难受。若……若不是自己多管闲事,直接让沈舟颐去揪戋戋,戋戋定然不敢在他面前不老实。虽戋戋多受些皮肉之苦,如今的惨祸却不会发生。 “都是我的错。” 邱济楚咚咚脑袋直想捶墙,泫然道:“若戋戋有个三长两短,我给她偿命就是!” 沈舟颐呵呵,倒没继续撂下什么重话。他的神志平静了许多,完全不似戋戋一开始逃走时那般失态,拿着马鞭跨上白马驹,径直纵马离去了,连去哪儿都没跟邱济楚说。 杨钢无语杵在原地半晌,对邱济楚道:“公子不怪您的,您看他方才神色如恒,半点着急都没有,想来贺小姐也是没事的。” 邱济楚却觉得沈舟颐定然是急糊涂了,才只身一人纵马去和柔羌人拼命。 “完了,咱们得赶紧去追他才行。” · 因柔羌这一行人在钱塘的刺探任务未完毕,须得再在钱塘逗留多日。 戋戋原本的衣物破损,那位女战士阿玛给她换了身柔羌女子的毛皮衣物来,长袖大褂,穿在戋戋纤瘦小巧的身上甚是违和。阿玛又帮她把碍事的长发盘起来,梳m.hZgJj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