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本想说心灯不是这么用的,却被项述认真的眼神阻止了,忽然察觉到在场的所有人,似乎都有自己的算盘。若成功除去了王子夜,困住苻坚,江南绝对不会这么容易就放他回长安,否则不就是给自己找麻烦么? 慕容冲自然也知道,谢安不过是想促使他达成联盟。 “冯家有三千人,”慕容冲转向项述,说,“你们呢?述律空,你已不再是大单于了。” 项述随口答道:“我只有我自己。” 谢安马上说:“我们还有驱魔师,他有法宝,有好几件。” 慕容冲怀疑地望向陈星,陈星理所当然地说:“只要王子夜在合适的时候现身,剩下的事,就可以交给我们了。” 慕容冲说:“那么,咱们只有两万外加冯家的三千人,你当真觉得,仅凭这点人能与三十万魃军开战?” “三十万?!”陈星没想到居然有这么多,王子夜到底是从哪里弄来了这么多死人?! “再提醒一次,”项述说,“你又漏算了我,是两万三千零一人。” “必要的时候,”谢安说,“江南的北府兵会提供协助,但我们只能为你牵制住苻坚,无法直接与魃军战斗。” 江南已经被瘟疫搞怕了,谢安确实不敢冒这个险。 慕容冲沉默良久,仍在斟酌,项述知道他尚不愿确定下来,只因这关系着鲜卑慕容氏全族的存亡,甚至一旦朝苻坚举起了反叛的大旗,势必会引发关内五胡的站队,届时将牵扯进更多的人。 “你慢慢想罢。”项述说,“先告辞了。” “等等,”慕容冲答道,“我决定了。” 慕容冲知道时机稍纵即逝,谢安所代表的晋人远在长江以南,远水救不得近火尚在其次,真正促使他下决定的,反而是项述。自从述律空接任敕勒古盟大单于那天起,十六岁在川中猎场成名后,平生未尝一败。胡人少年俱钦佩武者,项述对许多事更是仿佛胸有成竹,而且塞内塞外传言,只要是他点头的事,就一定会办到,从不食言。 站在他的这一方,也许才是正确的选择。 慕容冲提壶,斟了五杯酒,接着取出匕首,割破手臂,将血滴入酒中。 陈星心想不不不、不会吧,要歃血为盟吗?看起来好痛! 冯千钧与谢安照着做了,陈星表情抽搐,要接匕首时,项述却不让他歃血,说道:“我便算驱魔司的在一起了。” 说着项述朝杯中滴过血,慕容冲说:“敕勒川与阴山群山,北方大地的龙神见证,以鲜卑人血。” “汉人血。”谢安显然也很清楚这一仪式。 “汉人血、铁勒人血。”项述终于承认了自己有一半为汉人的身份,说道,继而一瞥肖山,抬手在酒杯上一让,“及长城以北,曾与述律氏缔结血盟的匈奴人血、高车人血、柔然人血……等十六胡之血,高句丽人血。” 陈星:“!!!” 陈星想起来了,项述虽已不再是大单于身份,但在往昔敕勒川中歃血为盟时,却是饮过诸胡血酒的!也即意味着与他结盟,即与所有与项述肩负盟约之人结盟。 慕容冲又补充道:“长城以南,曾与鲜卑人缔结血盟的氐人血、羯人血、匈奴人血、羌人血,众血为盟,以抗暴秦,若违此盟,天人共诛。” 四人先是将酒一饮而尽,陈星待要拿杯时,项述却将他的那一杯也喝了,翻杯扣在案上。 “具体计划,谢安会想清楚,届时再通知你。”项述看了慕容冲一眼,又朝陈星示意,走了。 盟誓既成,慕容冲仿佛失去了全身力气,走出了这一生里至为艰难的一步,疲惫不堪地坐在榻上,陪伴在昏迷不醒的拓跋焱身前。 陈星又一瞥拓跋焱,说道:“这几天有空的时候,我会来看他,换我开的药方先吃着,别再吃王子夜开的药了。” 慕容冲表情看不真切,在灯火所照不到的黑暗里苦笑,点了点头。m.HZGJj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