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想回敬一句“那你怎么又来了”,却从项述的话中,依稀品出了别的什么意思来,那感觉就像弦被拨了下,发出隐隐约约、若有若无的颤音,他想凝神去听,却发现琴声早已消失,留下的,不过是仿佛自作多情去品味到的余颤。 两人一时又恢复了安静。 “你好点了?”项述生硬地说。 “什么?”陈星茫然道,“我一直都很好啊。” “放屁!”项述转身,怒道,“你吐血了!” 陈星继而意识到项述所说的是在昏倒前,他使用心灯耗尽心脉之力,继而遭到重创之事,忙道:“没事的,就是动用心灯法力剧烈,一时没喘过气来……你快走啊!你这就要打我了?” 项述提着那石头,拖了下铁链,两人朝山洞有风之处走去,不到一刻钟便看到了光,两人竟是进了阴山腹地的一处宽敞峡谷内。 峡谷之中堆放着凌乱的兵器与铠甲,陈星喃喃道:“这又是哪儿?” “罪民坑。”项述环顾四周,只见山谷呈半月形被数座山峰环抱,远方则是茂密的雪林,说道,“敕勒盟各族中但凡有获罪之人,俱不得天葬,必须土葬,这就是土葬的地方。” 陈星抬头看天,这天色灰蒙蒙的,辨不清东西南北,要如何出山去?正思考时,侧旁忽传来石头坠地之声,项述一剑拄地,轻微喘息,显然是战得脱力,走不动了。 陈星忙让项述坐下,解开他的铠甲,只见里外全是血块,连甲中的单衣也已被鲜血浸成了紫黑色。 “你打败了多少人?”陈星想起那触目惊心的一幕。 “不知道,”项述闭着双眼,靠在一棵大树上坐下,冷淡地答道,“没空数了,帮我把铠甲脱了。” 项述穿了一身铁勒重铠,进峡谷没多久,战马便中箭支撑不住,这身铠甲乃是铁勒与柔然匠人以百淬精钢打造,已在箭矢与刀剑下变了形,却依旧很好地保护了他的躯体。 陈星让项述打赤膊,项述深深呼吸,喘过气来了。 “歇一会儿,”项述闭上双眼,坐在树下,背靠着树木,说,“孤王太累了,太累了……” 陈星一手还被铁链锁着,另一手将外袍勉强扯下来,盖在项述上半身前,看着项述疲惫不堪、满是血污的脸,却依旧十分英俊,忍不住就想伸手摸摸他的脸。而就在那一刻,他更生出一个念头,仿佛在驱使着他做点什么,表达他对项述的谢意。 “这儿离哈拉和林多远?”陈星说。 “一天一夜。”项述答道。 陈星心想你是自从我一被抓,就快马加鞭地来救我的吗? “你要吃点东西吗?”陈星又问,“饿了没有?” “吃什么?”项述冷漠地答道,“你找点吃的来我看看?吃你?你有几两肉?” 陈星只得作罢。 项述呼吸均匀,不再说话,显然是睡着了,陈星于是坐到他的身边,稍稍靠着他,四周一片静谧,只有风过山林的沙沙声,那一刻仿佛所有的危险都离他们远去了,整个世界只有这一片祥和的雪境,与巍峨的群山。 对不起,陈星在心里说。 如果不是我擅作主张,让你当护法,也不会给你带来这么多麻烦吧。陈星在心里叹了口气,但他在这世上,实在是迷茫极了,有时甚至将项述当作了救命稻草,绑架着他为自己奋战,为自己涉险。 陈星朝项述略靠了点,项述却闭着眼睛,抬起一只手臂,搭在了他的肩上,让他往自己靠过来些许。这个举动仿佛在一瞬间就给陈星注入了无尽的勇气,令他转瞬即逝的沮丧感烟消云散。 陈星慢慢侧靠下来,枕在项述身前,看着眼前那荒凉的墓葬群。 “怎么?”项述忽然说。 “什么?”陈星茫然道。 “心灯。”项述言简意赅地说。 陈星说:“心灯?我没有用啊?” 项述睁开双眼,疑惑地说:“我感觉到了,你就像全身都在发光一般。” “我?”陈星抬起头,项述便把他按了下,让他依旧躺在自己身上,陈星舒服地靠着,却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你看见车罗风了?”项述岔开了话题,问道。 “嗯。”陈星把经过大致说了一次,项述皱眉道:“周甄在死之后不久便成了活尸,由多也是,这些年里,他们躲藏在何处?” m.HzGJj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