办事,说到底是她自己身上没半点银子。想她离魂来这身子之前是堂堂八宝沈家的大小姐,吃穿用度都哪用愁心。 可谁料一夕之间却离魂到了这具身子上来。按说也好歹是镇国公府大房嫡少爷的结发之妻,偏偏这位嫡少爷是自小流落在外,前两个月才被寻回来。寻回的时候,身边就已经有了这位童养媳,这才一道接回来国公府来了。 沈栖思量这国公府大有嫌弃她这身子出身低的意思,要不然也不能将人安置在这单独的小院中,更不能瞒下真正身份只对外称是大太太的侄女。 “那……奴婢给姑娘准备热水去?”奉灯小心翼翼的探问,唯恐这位沈姑娘为了这个再闹脾气。 沈栖自知现在是不过是寄居屋檐下看人脸色过日子,点了点头,可回头又添了一句道,“要温温的,别兑井水。” 奉灯心里头暗道可真是个能翻着花样折腾人的,不能兑井水那就只能搁放凉了的开水。然而这会已经这样晚了,去厨房烧开了水再弄凉,也不知又要花去多少功夫。 “好姐姐——”沈栖眸光微抬一眼就扫到了奉灯闪过的不快,睁着水亮的眼腻在她身边软软的喊着。形势逼人,昔日的沈大小姐也学会了放低姿态笼络人心。她不是英雄,偶尔为五斗米折折腰也没什么,何况女子本来腰纤易折。 待人出去后,沈栖转过身去给自己满了一杯茶,茶是好茶,泡茶的水却不是好水。托着腮在那发呆,只能认命的叹了口气,饮食咬咬牙倒是能将就,可跟个不认得的人含糊过一辈子,她是死也不愿意的。所以离魂来这一段日子稍缓了过来,她就写了信让人捎给那位裴三少爷。 反正无甚感情,不如将和离这事提出先商量着起来。 沈栖也不怕那人不同意,指不定就在盼着她和离呢。连个伺候丫鬟都瞧不上她的这个乡野出身,只怕那人一朝登了九重天也更加瞧不起这个童养媳妇了。即便将来勉强过活,也只能被人轻贱磋磨。 沈栖一向傲气,这一生只在裴棠一人身上铩羽而归,有过这一回这辈子就再也不想再受一回。即便现在是离魂入了别人的身子,可那什么镇国公府的嫡少爷,她也不稀罕。 “嘭”的一声,房门忽然被人从外头踢了开来,屋中那一排紫玛瑙珠帘也被震得晃动了起来。 沈栖被打断了思绪,还没看清来人,就被一少年挡在了眼前,带血的绢书掷在了她面前,好似带了雷霆之怒。 沈栖视线垂落在案几上,本应当崭平的绢纱已经被揉皱了。绢书就是之前她写了装入信封让奉灯转送出去的。这人拿着前来……想来就是那位裴三少爷了。她心里头纳罕不止,不过是个言辞稍稍恳切了些的约见书信罢了,怎么来人这样气势汹汹。 “沈栖——”站在那少年人骤然出声,衔恨似得咬着字。 沈栖心头猛地一颤,抬起头来凝神望着眼前这人,面容分明已经不一样,可喊出这两个字的语气却同记忆中那人出奇的一致。可……这世间真有这么离奇又凑巧的事?她不能置信,掩唇疑声问:“裴棠?” 少年漆黑的眼中带着怨恨和讥嘲,“果然是你。” 沈栖轻轻咬着牙打颤,倒吸了口凉气,神智才渐渐恢复过来。抬手去摸了那张带了血字的绢纱,尤觉得不可思议,“你是认出了我的字?” 裴棠眉眼沉沉的看着她,再开口恨不能撕碎她一样,“原来你就是……”话至一半,又倏然冷笑了一声,“又想和离?” 沈栖上一世也同裴棠和离过,自那之后就再没见过面,陡然之间面对他这样澎湃的怒意,心里有些发悚。想他可是从来都人前人后端矜着的,怎么这会倒…… “妄想!”两个字好像在唇齿间被怨怒淬过,裴棠握紧了拳头,以此挟制了不可遏的情绪。 沈栖一时没反应过来,怔愣了片刻才恍然笑出了声,语调娇嗔道:“你还记恨那事儿呢?” 这话正是戳中了裴棠的心疾痛处,离魂之前他未及弱冠就登科金榜,金殿上被点为探花郎,一时风光无限。偏偏被这位八宝沈家的大小姐沈栖看中,设计成亲,而后不到两个月竟又拿出一张和离书。当时的上京,乃至整个天下,人人引为茶余饭后的笑资。 裴棠脸上青白交织,不知道因为病气还是羞恼。他离魂后占据这身子已有几日,一直病得昏昏沉沉只当一场梦,可哪曾想到一封带血绢书逼着他回m.HzGjj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