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星眯了下眼,深深又冷冷地看了朱成钧一下,才转去问管事:“郡王说对了,所以你急了?” 管事嘴里顿时像含了颗核桃,他既不敢砸自家招牌说是,也不敢指责朱成钧说不是,咕噜了一阵,一个能叫人听清的字也没说出来。 还是坊主胆大些,赔笑道:“没有没有,小人岂敢——” 朱成钧手掌一翻,掌心八枚铜钱:“哦,这里六个是你的,两个是李振的,你要不要当堂溶开验一验,到底里面掺没掺东西?” 坊主:“……” 他眼睛又瞪大了,同时如被掐住了脖子,和管事一样也只发得出一阵意味不明的咕噜声。 他最大的失策是不知道朱成钧的身份,若真是个普通的外乡人,眼下完全可以说是朱成钧早有预谋来讹他的,可他现在说一位郡王费劲吧啦弄两枚假/钱来害他?他敢说,也得有人信哪。 李振霍然转头,瞪着他:“你真的在钱里弄了鬼?你出千?!” 坊主并不怕他,且如今外面那么多百姓都看见了这一幕,他的买卖大势已去,更没好气,道:“李训导,这话别人问得我,你凭什么问呢?你手脚干净,你在郡王爷跟前跳什么?” 李振哪里还听他的,如入魔障,眼眶整个都泛了红,道:“是你坑了我,都是你坑了我,你把我的家产还来——!” 他大叫一声,爬起来扑倒坊主就要打他,坊主哪里肯认打,两个人纠缠成一团,还是展见星喝令衙役下去,才把两人拉扯分开。 “公堂之上,不得喧哗!来人,先都把他们关押了。”展见星发完令,又点了站在最靠前的一个衙役的名:“元宝赌坊犯纪乱法,多行不义,林开运,你出去汇齐快班的罗顺,立刻去将其查封起来。待其中不法事理清楚后,再行审问。” 衙役之间有分工,林开运就是负责值堂役的皂班班头,而快班即是一般人所熟知的捕快,专管缉捕办案等事宜的。 “是!小人领命!”林开运红光满面,这一应声更堪称振聋发聩。 查封赌坊! 这是怎么样的一件大肥差啊! 抄一次够吃三年! 新县尊太够意思了! 坊主傻了,见到林开运脚步如风地往外走,慌乱又下意识地去够他的裤脚:“林班头,你不能这样,我们是有交情的——” 三班衙役,他每一班都送过礼,每一年都没缺了啊。 “呸,谁和你一个坑害人的赌坊有交情!”林开运毫不犹豫地啐了他一口,大步流星地去了。 “天哪,他们居然弄掺假的钱来给人赌,怪不得我隔壁的张大哥赌了没半年,把房子都赌进去了。” “我隔壁的那老蔡头也是,唉,好好的闺女,卖了人做妾。” “都说十赌九输,真的不假啊——” 嗡嗡的百姓议论声浪潮一般涌进来,坊主瘫倒在地上,由着衙役把他拖走,再也使不出力气挣扎了——他也不敢挣,百姓已经有上来打他的架势了,就这样,他被拖出去的过程里也挨了三两脚。 李振比他好些,他自家造业坑自家,百姓还没兴趣来打他。 人都拖走了,百姓渐渐散去,展见星起身,向朱成钧道:“请郡王与我到二堂一叙,有些问题,还需请郡王交待清楚。” 二堂是县令办公的地方,做审讯用的时候比较少,把人请到二堂,算是更私密一点的地方,但堂中尚存的两三个衙役仍旧忍不住偷偷瞄了一眼:新县尊别的不说,这官威可真大啊,见了郡王也不倒,听听这用词,叫人去“交待清楚”。 展见星不是佯作,事实上她的怒意还压抑住了,等走进二堂以后,她转了身,勃然道:“九爷,你什么时候染上的赌瘾?!” 朱成钧道:“我没赌瘾。” “你不要狡辩!”展见星气急了,不自觉真把审问犯人那一套拿了一点出来,“你没赌瘾,别人玩钱,你看两把就知道别人出千?还是双双出千?!我看赌坊那些人不一定有你这份眼力!” “你老实说,到底什么时候染上的?我去京里那半年,还是我到崇仁这阵子?” …… 秋果蹲在窗下,缩了缩脖子,发愁地叹了口气。 展伴读好的时候是真好,可凶的时候也是真凶啊。m.hZGjJ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