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瘦弱的小内侍缩脖拱肩地跟着他,往后望一望,见离前庭已远了,周围也没什么旁人,才忙伸手拍着朱成钧身上被踹出来的那个鞋印,又心疼地开口哈出一团白气:“九爷,二郡王踹着您哪了?可疼吗?” 朱成钧甩手走着,摇头:“不疼,我躲开了。” “二郡王真是,自己心里气不顺,发到爷身上来,这也算是做叔叔的。”小内侍没那么平静,很有几分主忧仆辱的模样,气鼓鼓地抱怨,“还不如皇上待爷好。皇上真是个仁德的皇上,面都没见过爷一回,倒记挂着爷,特地从京里派了先生来。” 朱成钧垂着眼睫,勾起嘴角,轻轻笑了一声。 笑声里的讥诮之意让小内侍茫然地住了嘴:“——爷,我说错什么了?” 朱成钧笑着道:“当然错了。” 哪里真有天上掉下来的好事啊。 这份所谓记挂,分明是他拐弯抹角哭来的。 当然——他一滴眼泪也没流,隔着好几百里,他哭出两缸泪来,皇帝也见不着,唯有把事实借势摊出去,落到所有人眼里,皇帝如果还要点面子,那就不会对他这个快被圈傻的堂侄儿视若无睹,总得发点慈心。 这一招是他跟朱逊烁现学现卖来的,他那天在堂上听到朱逊烁不依不饶说要上书向朝廷“申冤”时,就明白了这个二叔打的是什么主意。 朱逊烁失败了,他成功了。 小内侍不知他想什么,等了一会,不见他解释,知道他的脾性,便也不追问,自己又高兴起来:“不管怎么说,以后就好了,看在皇上派来的先生份上,别人再欺负爷也要有些顾忌了。对了,咱们把先生撂在那不好吧?先生头回来府里,不认得路,天还下着雪呢。” 朱成钧轻飘飘地道:“那又怎么样。” 小内侍担忧:“我怕先生对爷有意见。” “不用你操心。” 朱成钧脚下不停,眼看着正堂,也就是为代王丧事匆忙布置起来的灵堂出现在了前方,才道,“我们又干不了什么。二叔这会儿念想落空,正在气头上。等他把火气发完了,就该换张脸了。” 小内侍愣了愣:恍然道:“爷说得对,二郡王还惦记着王爵呢,那他怎么敢得罪皇上派来的楚先生。对了爷,我刚才躲在一边,听那圣旨半懂不懂的,好像还要在本地召几个品行优秀的少年给爷当伴读,也不知我听没听岔——” 已到正堂阶前,满目素白幡幔在寒风中舞动,发出呼啸声响,堂内呜咽号哭此起彼伏,絮絮叨叨的小内侍闭了嘴,及时迅速地换上了一副如丧考妣的面孔。 朱成钧面上的一切表情也消失,变得平板,沉默着走进去,找了个不起眼的角落跪了下去。 第7章 “——你这是做什么?” 在几个人簇拥下走过来的罗知府发问。 展见星愣了愣,她没想到罗知府竟会突然出现,忙从恭桶上跳下来,扑到栅栏前,把冻红的手摊开伸出去:“府尊,我娘病了,她烧得厉害,我想弄点雪给我娘降温,没有什么不轨之心。府尊,求您施恩,请个大夫来给我娘看看吧。” 她隔着栅栏跪下去。 罗知府低头,看了看她手心里的一小捧晶莹洁白的雪,赞许地道:“是个小孝子。” 转头吩咐身后的狱卒:“把锁打开吧。” 狱卒答应一声,上前施为,叮叮咣咣的铁链被一层层解开,吱呀一声,牢门开了。 展见星又愣了——狱卒太难说话,可罗知府也太好说话了罢? 这就把牢门都打开了,难道打算放她们走? 她呆愣的表情落到罗知府眼里,罗知府不由笑了,多问了她一句:“本官那日在堂上听你言m.hZgJJ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