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迟疑了许久,才下了马车,于闲止已擎伞向我走来了。 离得近了,他说:“我离开府天已暮了,怕去慕央府上平白与你错过,因此在这里等。” 我这才想起此前他让莫恒带话说,若他得闲,便来慕央府上接我回宫。 我那时并没有将这话当真。 一旁的内侍递来风灯,我顺手接过。 于闲止沉默地看着我,向我伸出手,淡淡笑了一下道:“阿碧,我送你回宫。” 他的眉目在霜雪中浸得久了,带了三分清寒,但这一笑,白日里的淡漠已尽数化没了。 我方觉在我与他这场旷日持久的拉锯战中,他容我,忍我,在他仅余不多的方寸天地里,做出最大的让步。 可也仅仅是这一寸的让步了。 儿女情长或许可以坐下说清道明,可大随,燕地,平西,远南,在坐皆是英雄,疆土割据,江山天下又当如何言表,倘坐下都是鸿门宴,还妄图杯酒释兵权么? 我有些难过,真心难得,可是真心无用啊。 也罢,大皇兄大婚在即,到那时,我要嫁的人便不是他了。 这一场浮梦清欢,快到该醒的时候,便是多一刻沉溺,又何妨呢? 我上前两步,将手放入他的手中。 他举着伞,我提着灯,带我回宫。 作者有话要说: ok,第二更,大家明天见! 第67章 他山之石 05 大皇兄与兰嘉的婚宴是除夕夜,腊月二十九,我去兰府探望兰嘉。 凤袍十日前就送到了,云纹金凤,镶玉缀珠,搁在闺阁里,整间屋子都熠熠生辉。 兰嘉说:“这几日宫里来了几个嬷嬷教规矩,大到祭祖叩拜礼,小到斟茶更衣,逼着我一个一个地学,我从前住在你宫里,觉得十分拘谨,现在才发现,你的天华宫,竟是九乾城里最自在的地方。” 我说:“规矩多还不是最要命的,等你成了中宫皇后,再想出宫便不容易了。” 她的性子不受约束,早些年跟着右仆射大人去过天南海北的地方,皇宫再华美,久住也是囚笼。 一旁的侍女为我斟了茶水,兰嘉接过,帮我将茶盖上的柿蒂纹摆正,然后回了我一句:“我知道,所以我就想,前半生去过的地方已够多了,以后的日子留住在宫里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她埋怨宫里的规矩多,自己却学得认真。 人好像总是这么矛盾,心思昭然的时候,想把心思藏起来,身处寂无人的长夜,又盼着惊雷破空。 嬷嬷过来说:“兰二小姐,该试吉服了。” 那身凤袍穿在兰嘉身上当真好看,好像自朝霞里流淌出的一抹彤色,威仪万千,明媚生光。 换上凤袍,嬷嬷又帮兰嘉戴凤冠,兰嘉对镜扶着发髻,一面对我说:“当年太上皇娶孝昭皇后,我进宫观礼,觉得很隆重。而今发现,帝后成亲虽然隆重,一道一道的礼制,都是做给天下臣民看的,可能是这一日盼得太久,等真的来了,心里竟觉得平平无奇,眼下叫我挂心的,反倒是明日夜里的婚宴。” 一旁的嬷嬷接话道:“听说明日的婚宴上,皇上会以大随开朝之初,襄阳公主的赐婚礼为昌平公主赐婚。” 兰嘉从镜中看我一眼:“我始终盼着你能顺心遂意,但今时不同往日,有些事我不知你怎么想的,但到了这个当口,你即便放不下也该放下了。” 她话里有话,我不是听不出来。 三日前,慕央的腿疾好了些,进宫面圣,我将方清远新调配好的药膏拿去给他,走到子归殿外,与慕央、二哥、于闲止与沈羽撞了个正着。 于闲止的目光落在我手里的药瓶子上,一时没有作声。 我没将药膏给慕央M.HZGJj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