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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节


汤药太苦,总之是一刻也不得安宁。小厮丫头们一个个的都被撵了出去,房间里只有孟氏一边抹眼泪一边好言劝慰,孟蕙兰在一旁表哥长表哥短地直叫唤。

    初莲踏进吉祥居,就见屋内一片狼藉,摔碎的瓷片随处可见。正想着人收拾,那头孟氏瞧见她早就从床榻上站了起来,柳眉倒竖,指着她就骂道:“吃里扒外的东西,你还有脸回来!怎么,看到你二哥被沈睿之那个狼心狗肺的东西打成这样,心里很高兴吧。现在回来,我这不欢迎你,给我滚出去!”

    孟氏一直不喜这个女儿,病怏怏的,嘴又不甜,跟谁都冷冰冰的。最让她窝火的是原本应是同一阵营的女儿竟然跟沈睿之和沈初华那两个小贱人走得最近,屡屡破坏她的计划。今儿好不容易撞在她的气头上,活该被骂。

    初莲早已习惯母亲这样对自己,当下低叹一口气,说道:“母亲这又是何苦。前些日子女儿病得厉害,好容易今儿好了些,匆匆就来看看二哥,并无半点恶意……母亲若是不高兴看到我,女儿走就是了,何必发那么大火,恁的伤了自个儿的身子。”

    那孟蕙兰惯会察言观色,冷眼瞧着孟氏厌恶女儿,便也装腔作势地阴阳怪气道:“我说表妹,不是姐姐说你,这做人啊还是要表里如一……可别在背后做些知人知面不知心的勾当。”

    初莲听了她的话,身子气得发抖,怒极反笑,“表姐这话妹妹听不懂,表姐倒是说说我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

    “吵死啦!”床榻上的沈睿言猛地一捶床铺,不耐烦的开口叫道,“娘,二妹也老大不小了,找个日子赶快把她嫁掉!吵吵嚷嚷的看见她本少爷就心烦!一天到晚生病,晦气得要命!”他冷冷地说完,便将头扭了过去,似是再也不想看见她。

    初莲死命地咬着唇,指甲狠狠掐进肉里也不觉得疼,比之心上的痛,这点痛又算得了什么?

    孟氏厌恶地扫了一眼女儿,忙俯下身好言哄劝儿子。余光瞧见初莲只是呆着不动,心头火又起,扯着嗓门训斥:“我说的话你听不懂吗?没瞧见言儿不愿意见到你吗?没眼力的东西,还不给我滚出去!”

    初莲听着她恶毒至极的话语,心痛的无以复加,大哭着跑了出去,扶着赛雪踉踉跄跄地回到了莲欢阁。

    刚刚服的药经过这么一折腾,“哇”的一声全部呕了出去。赛雪慌忙上前捶背,瞧见她面如金纸,两颊赤红,身子冰冷的没有一丝温度,吓得魂都没了,慌忙命小丫头去请大夫,一面手忙脚乱的扶她睡到床榻上。初莲只觉浑身疲软,喉间腥甜,两眼一阖便陷入无边的黑暗中。

    赛雪慌了神,命两个丫头一起去请太太,一个去请沈将军。请太太的那个小丫头很快便回来了,面上挂着怒气埋怨道,“婢子和太太还没说完,太太就说小姐惯会装病,这次也不例外,便让婆子把婢子撵了出去……”

    赛雪噙着泪,一口银牙恨不得咬碎,“世上竟有如此狠心的母亲!手心手背都是肉,她怎的如此心狠!”又看向床上昏迷不醒的小姐,不觉悲从中来。

    好在大夫和沈睿之都迅速赶来。大夫诊断以后说是怒火攻心,开了几服药嘱咐静养。

    这时,沈初华得知消息也急匆匆的赶来,瞧见睡榻上莲妹凄惨的模样,不禁流下了泪水。

    也不知过了多久,初莲才幽幽转醒。睁开眼,瞧见大哥大姐都关切地注视着自己,堆积多时的委屈一下子寻到了宣泄点,顿时像孩子一般呜呜咽咽地哭了起来,慌得睿之和初华急忙去安慰她。

    初莲哭诉道:“大哥,我还不如没有这样的哥哥和母亲……我活在这世上,除了会生病,一丝用处也无,所有人都嫌弃我,都恨我为什么不早死……”

    “胡说什么?”沈睿之愠怒道,随即又放软了语调柔声劝慰,“小姑娘家家的,成天瞎想。你还有大哥我,你嫂子,初华大姐还有爹,我们都是全心全意对你,你又何苦说这些话,让亲者痛,仇者快?”

    “是啊,莲妹。你母亲还有二哥早上说的话我们都知道了,他们是不仁,可我和哥这些年如何对你,你也是清楚的……你又何必……”她说不下去了,兀自抹着泪水。

    谁像初莲哭得更凶,嘴里口齿不清地念叨着,“哥有了嫂子,心里哪还有我这个妹妹,如今说这些话不过是哄我开心……如何信得?”

    睿之和初华听了不禁哑然失笑。睿之摸摸初莲的发髻,哄她,“傻姑娘,哥哥永远都是你的哥哥,就算是有了嫂子也不过是多了个人来疼你,又怎么会不要你呢?你呀就是小孩子脾性,等日后你有了姑爷,恐怕就是你不要我这个哥哥喽。”

    一句话引得初华和赛雪都抿嘴暧昧地笑了起来。

    却没想这句话戳到了初莲的伤心事,早上二哥这样说自己也就罢了,没想到大哥也这么说,“我情愿绞了头发做姑子去,今生今世绝不嫁人!小妹心意已决!”说完,她便躺了下去,用被子蒙住自己,瓮声瓮气地说道,“小妹累了,想一个人静静……大哥大姐请回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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