扬下着雪,路过夹道之时,听到保和殿那边有喧哗声,他走过去,远远看到一身太子服色的楚昀正摔着马鞭在一个侍卫身上,骂了几句,然后看到几个侍卫都跪了下来,楚昀似乎犹未解恨,又摔了几鞭子才走了,只留下那几个侍卫还跪在那里。 双林远远看了一会儿,只觉得那为首的侍卫看着有些眼熟,看那边有几位小内侍从那边走了过来,双林上前问道:“你们从那边过来,不知发生了何事?” 小内侍看双林服色知道是有品级的御前太监,忙道:“是太子殿下才从御书房那边面圣出来,今日雪大,陛下特许太子殿下骑马回东宫,结果不知为何那马惊了,太子殿下几乎堕马,殿下大怒,说旁边那几位侍卫护驾不力,让他们罚跪呢。” 双林道:“那几位侍卫可知名姓?” 小内侍道:“只认得为首的是豹韬卫裴统领,唉,这大雪天的……也不知要罚跪到几时。”那小内侍到底不敢抱怨,只是面上露了同病相怜之色来,这雪天罚跪,再好的身体也要落下病根子,宫里奴仆谁不知道其中滋味,虽然侍卫们平日里高贵,在上位者眼里,不还是一样的蝼蚁,说罚就罚。 双林心想着果然是裴柏年,驻足看了一会儿那即便是大雪中跪着也脊背挺直,犹如青松一般挺拔的身影,理智告诉自己不该卷入这些宫廷纷争中,如今自己自身难保,但是想起那个高大英挺的青年曾替自己上药解围,心里又十分抑郁。 他找了个小内侍替他将东西拿回院子,看着雪势越来越大,想了想,还是去了御书房。果然元狩帝正在御书房里,他一贯勤政,如今说是病好了些,更是日日手不释卷,他悄悄走了上去在一侧磨墨,心里斟酌着不知找个什么时机替裴柏年开脱说情。 元狩帝正垂头看着几个奏折沉思着,不时拿了朱笔写上朱批,双林知道这时候万万不能打扰,只是偶尔看着外头的雪花心里着急。 大约过了半个时辰,元狩帝才将一摞奏折批完,双林忙过去替他斟了杯热参茶,元狩帝接了过来,上下打量了他一眼道:“你有事想和朕说?” 双林吓了一跳,元狩帝一双锐利双眼看了他道:“今日不该你当值,可你来了,磨墨虽然小心,却时时往窗外看,和从前那谨慎小心大不同,朕想着你是不是有事想求朕?” 双林额上微微出了汗,跪下道:“陛下明察秋毫,小的只是适才从前殿过来,看到太子殿下因马惊了,责罚了几位护驾不力的御前侍卫,罚跪在殿前,只是后来下起雪来,大概太子殿下之前也未想到后来会下雪,小的想着这样大雪,若是几位侍卫罚跪出了好歹,倒是有损陛下、太子殿下一贯的仁厚之名。” 元狩帝饮了口参茶,若有所思看了看他,饶有兴味道:“一贯的仁厚之名?” 双林低头不语,元狩帝笑了下道:“肃王倒是一贯有着仁厚之名的,还真是有其主必有其仆了,罢了,既然你开了口,那便出去传朕口谕免了他们的罚吧,你去传口谕,让他们罚跪改为罚俸一月,今后小心当差便是,这人情也索性让你来卖了罢了。”双林背上的汗已湿透,元狩帝不会以为自己是为了肃王,而中伤太子楚昀吧?他心下微微后悔,怕连累了楚昭,元狩帝却仿佛看穿了他的心思一般道:“你行事缜密,在肃王身边小心当差多年,也立有大功却不矜不伐,在朕面前,实不必如此拘谨,你看看安喜逢喜他们,在朕面前也还能说几句笑话,你来了后,谨小慎微,未尝稍懈,事上以敬,事下以宽,朕心里有数,这点小事,不必多想,只管去吧。” 双林磕了头下去,走去了前边传了陛下口谕,裴柏年跪在下头,冠上明盔上都已积了雪,唇已冻得发青,身姿却依然笔挺,几个侍卫都是脸色青白僵硬如冰,看到双林过来传了口谕,脸上都有着感恩之色,只是谢恩却有些不灵便了,唯有裴柏年看到是他,眼里掠过一丝惊讶和了然的神色,双林传了口谕,又命了几个小内侍上前扶了他们,叫人给他们披了毛毡,灌了姜汤,也没多说话,又匆匆走了。 这事又过了半月,眼看元狩帝待他一如往常,待楚昭也仍是颇为器重,似乎并无猜忌之意,双林才渐渐放了心。 这日他在宫中行走,忽然身后被一只强壮的手臂拉住,他第一反应是头迅速往后用力一撞,只听到后头嗳哟一声,声音挺熟,双林转过头看到裴柏年低着头捂着鼻子,两眼都被撞出了泪水来。 他啊了一声,十分愧疚道:“怎么是你,也不招呼我一声,没事吧?” 裴柏年捂着鼻子揉了半晌才眼泪汪汪笑道:“谁知道你这般警惕。”宫里侍卫和内侍也是不能来往过密的,双林看他这样子,知道他恐怕是不想惊动旁人,没想到被最近神经紧张的自己打伤了,裴柏年拉了他到了一处夹道巷子里道:“前儿的事多谢你了。” 双林摇头道:“我只是在陛下面前提了一句,还是陛下仁厚赦了你们,你身子没事吧?我看跪了时间也颇长。” 裴柏年叹道:“没事,回去家里立刻便请了良医来调治了这些日子方才让我进宫当差。你有所不知,太子殿下……在宫里这M.Hzgjj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