铺上窸窸窣窣响,人都是没睡着的,支起个脑袋瞅着这胆大的新兵。 值班的被赵晋扬狠戾的眼色吓得脖子一梗,竟一时出不了话。 赵晋扬走到肌肉边上,拍拍他的脸,嘴里滚出两个字。 “让开。” 肌肉惊愕地交替看着他和泰三,后者舒服地平躺在最前头,恍若未闻。 肌肉咬牙切齿地爬起身,推身边人:“往那边去一点。” 赵晋扬如愿躺上去,和泰三隔了一个文文弱弱的“书记”。 那边一排人也像滚下斜坡上的木墩,一个接一个往尽头挤去。 仓里渐渐响起此起彼伏的鼾声。 赵晋扬双手交叠枕在脑后,看着黑暗中两层楼高的天花板,睡意全无。 ** 许连雅打到第三个电话,那头依然关机。赵晋扬关机太正常,只是摸不到他的活动规律让许连雅很焦心。短信已经编辑好,发出去前又反悔了。她不能干等着。 许连雅收拾了几件随身衣物,托冯一茹帮忙照顾猫,买了次日最早的班机。 冯一茹乐得远离父母管束帮她看家,不过对许连雅的匆忙决定不甚放心。 冯一茹问:“去多久?” 许连雅边叠衣服边说:“不定。” “住哪?”冯一茹说完又像咬舌头似的补充,“肯定住他那了,我真白痴。” “宾馆。” 冯一茹瞠目结舌,又不敢细问,“订好了?快十一了呢,说不定爆满。” “应该还好。”极像自我安慰。 冯一茹捉住她的手,“你考虑清楚,你现在可是两个人了,经不起这奔波。”又埋怨,“哎,要我请得到假就陪你去了。” 许连雅反过来把她手放回去,“前面不知道我还不是一个人回来了。” “那不一样。”冯一茹说,“知道了就会有顾虑,干什么都有思想包袱。” 许连雅收拾妥当,一把合上行李箱,笑道:“我一身轻松。” 冯一茹轻轻嗤声。 冯一茹今晚夜班,走前再三叮嘱:“见到他了要好好说话,收收你的倔脾气,别闹得不欢而散。” “尽量。” 冯一茹无奈摇头。 “那也要看他的态度,总不能我舔着脸求他。” 冯一茹嘴角抽了下,“那必须。别让他以为有了宝宝你就离不开他。” “宝宝”一词又触动了许连雅那根弦,也许是只身一人,她对肚子里这颗小豆子全然没腾起做母亲的觉悟。 冯一茹最后给她一个扎实的拥抱。 “希望不久能看到你们一家三口平安回来。” 许连雅只笑笑。 “不回来也行,在那边安家落户。” “……” 立秋过后,早晨天亮得越来越迟,六点的光景屋外还是灰蒙蒙一片。 许连雅被一阵救护车鸣笛吵醒,摸手机看也差不多到了闹钟的点。她迷迷糊糊地爬起来洗漱出门。 救护车就停在邻栋楼外,警察也来了,大概因为大清早,警示灯闪烁的红蓝光里只聚了些许人。 那是出小区的必经之道,许连雅不赶时间,停了一下。围观者大多早起锻炼的老人,不时有人发出凄凄哀叹,混杂在圈子中心哭天怆地的悲鸣里。 警察正在拉警戒线,驱散围观者。 许连雅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抹着眼角退出来,上前一步,压低声:“繁奶奶。” 繁奶奶见是她,也不管她有无围观之心,边拉着她蹒跚往外走,边护犊般道:“别看,哎,太惨了……快走,快走。” 这下更是勾起许连雅的好奇心,“发生什么事了?” “老天不公平啊,太惨了,哎……”繁奶奶还沉浸在自己的悲伤里。 许连雅又往回看了一眼,人散了些,从忙碌的警察缝隙间依稀辨出一人躺在地上。 “繁奶奶,到底谁家出事了?” 繁奶奶又无奈地摇头,带上触犯禁忌又悲愁的神色。 “你还记得你住楼上的白叔叔吗?以前跟你爸一个单位的,你小的时候他还经常把你放摩托车油箱载你到处溜达喂。” 许连雅只能想起那位白叔叔年轻的模样,父亲昔日同事的身份让她涌起不祥预感。M.hzgjJ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