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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7节




    花开了。

    十一月,盛夜行满二十,邀请以前的兄弟们一起搓了顿火锅。路见星被辣得喝了好几口可乐,却还是把袖子撸了起来,说还能再吃点!

    当晚,路见星把“我什么时候喜欢上你的”这个答案写在纸条上,偷偷塞到盛夜行的枕头底下。

    月底,盛夜行终于在路见星的努力暗示下才发现这张倒霉的纸条。

    同年十二月,市里又下了一次雪。

    不大不小,刚好又能淋白了脑袋。他们不再蹲在雪里接吻。

    盛夜行带路见星去滑雪,一路牵着走,怕路见星摔屁股。其他大学同学纷纷侧目而视,有几个同学大胆猜测,盛夜行并没有否认。

    翻年,盛夜行二十一岁,路见星二十岁。

    一月,高三七班趁着寒假,举行了第一次同学会。

    同时,展飞也没有回来。

    参加完同学会的这天晚上,盛夜行和路见星站在曾经散过步的河流边。路见星怕这条河都结冰了,靠在护栏边往下望,满眼好奇。看着河流静淌,他回忆起许多画面。

    篮球场、市二宿舍、烧烤店、湿地公园、地铁,他们年少时代的缩影,被牢牢地烙印入时光里。

    这座城市的光影日夜、垂至河畔堤坝的柳条、不灭的路灯。

    路见星在看风景,盛夜行在看他。

    十岁自己,趴在落灰的地板上发呆,指尖全是抠墙皮抠出的血,世界旋转,痛苦是他年幼的倒影。

    家里院内的狗在叫。他额角渗血,瞳孔被涂抹成暗红,叫得不如狗大声。

    后来再长大一些,盛夜行会打架,会飞踹,会把来嘲笑他的孩子揍得爬不起来。

    其他孩子在身后追,舅舅在拎住那些孩子的衣领,让他们滚远一点。盛夜行跨上舅舅的自行车,蹬出了摩托车的架势。

    他跳下车,把防身的美术刀倒插在泥土里,绕进巷口内,面无表情,蹲下抹眼泪。

    第一辆摩托车是黑色的,盛夜行现在都还记得。

    也许是因为名字和性格的关系,他一向酷爱黑夜的颜色,忽略过繁星点点。高中在市二待了那么久,他看过许多人,听了许多事,沉醉于每一个翻墙出去过夜的声色中。

    他戴帽衫、夹烟、骑机车,在诊所处理身上不该有的伤口,再一脸阴郁地回教室上课。

    他咬紧牙关,发誓要自己控制人生。

    第一次吃药时,盛夜行问舅舅,为什么要吃药?

    舅舅说你生病了,夜行。

    盛夜行吞下药,抹去脸上的灰,双眼发红发胀。

    病痛如毒蛇猛兽,撕扯开理智,咬断他最后一道防线。他扑到舅舅身上,试图拿台灯灯座砸烂自己的头。他泪如泉涌,还没变声的嗓子吼得沙哑,邻居凌晨来敲门,问盛家这小子是不是疯了?

    舅舅凭借成年人的力气制服了他,说没事儿去打打篮球,游个泳,跑跑步,你要保护好自己。

    临到被送去医院捆起来,盛夜行都在问,为什么?

    我没有问题啊。

    舅舅说,你看,你都病了你还说你没事,你这就是病得很重的表现。

    荒唐可笑!盛夜行不同意,坚持自己没问题。

    然后,一纸诊断书飘到眼前。

    他拿起那一页纸,命运打断了他的手腕。

    再后来,盛夜行开始爱吃糖。

    后来的后来,路见星捡起河边的落叶,说指尖停留了蝴蝶。

    想到此处。

    “你不该是星星,”盛夜行早就想说了,也不管路见星能否懂得,“你应该是月亮。”

    他刚说完,来送客的同学朝盛夜行打招呼:“夜行,这就回去了?”

    “嗯,他不能太晚睡了。”盛夜行点头,抱歉地笑笑。

    同学继续道:“路挺远的,你俩慢走啊。”

    盛夜行朗声回答:“放心,我们并肩走的,丢不了。”

    又坐地铁回去,路见星太累,在地铁上靠住盛夜行睡着。盛夜行把他的帽檐压下来一点儿,拒绝了地铁上陌生人的拍摄请求,做了个“嘘”的手势。

    长夜漫漫,星河天悬。

    这年,他们算是正式走到一起。“我爱你”捱到结尾,新的篇章重新启航。

    他是江湖河海上唯一的灯塔,不放过暗处彼此过往的船。

    展飞的衣服从球衣变成制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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