倒不是因为不想见父母,仅仅是动车站拥挤的人群、陌生的汗味、音量几乎穿破耳膜的广播和泡面泡好的味道,就足够他受不了。 六月,校园里高树花台换了新绿,盆栽挤在一块儿被跑过的学生撞得东倒西歪,路见星就趁着上学时间,一个个再把它们扶好。 然后站在盆栽旁盯叶子,不知道在想什么。 展飞和盛夜行不同班,就喜欢大课间跑到教室外的走廊上喝汽水。 每次在走廊上都是眺望远方,天空的颜色也千变万化,再加上展飞名字里有个“飞”字,导致盛夜行日后看到天空总是想起他。 从自动贩卖机买了水出来,两个人碰一碰易拉罐,对视一眼,又将目光往校园内放。教学楼在面对操场正中央的位置,刚好能看到路见星站在绿化带旁没动静。 展飞挑眉道:“哎,你媳妇儿。” “……”盛夜行被这称呼震到,又觉得有意思,轻笑一声,“对,我媳妇儿。” “不过,他又在干什么……”展飞好奇道。 这人总是做出一些常人难以理解的事情。 相处大半年下来,这扶盆栽也就算了,有一段时间还喜欢搜集回形针,哗啦啦全给扣连成项链,也不带,就一圈一圈地收藏着。外面一出太阳,路见星就把那些回形针都拿出来晒晒,看光线把它们映得发亮,他心里就舒坦。 “他啊,”盛夜行侧过身子喝一口饮料,“强迫症犯了。” 没聊一会儿,路见星就上楼了。 他走路走得慢,在走廊也要贴着围栏走,走到展飞面前就停下了。 “看看吧,今儿天挺漂亮的。”展飞把他拉到盛夜行身边。 盛夜行顺手带了一下路见星后腰,低声问道:“刚干什么去了?” “聊天。”和盆栽聊天。 “哦,”盛夜行习惯了他的思维方式,“聊什么了?” “展飞和李定西混在一起会变成绿色。”路见星说着,目光完全被周围环境所吸引。 “那我呢,”边笑边看他,盛夜行薅了把路见星脑门儿的碎发,“我和你混在一起是什么颜色?” 就当他以为路见星要说“黑色”、“白色”之类的纯色调时,路见星却说:“你,彩色。我们混在一起……彩色。” “我是彩色?你是什么颜色?怎么混在一起还是彩色。” “透明,”迟疑一会儿,路见星淡淡道,“我是透明。” 正想安慰几句,他听到路见星又说,还好弟弟不是透明的。 果然血浓于水,路见星虽然和弟弟关系生疏,但常常还是会想起来。在和唐寒老师的交流中,盛夜行了解到路见星弟弟在当时算超生,家里罚了不少钱,父亲也把单位工作给丢了。 “你弟弟还挺值钱。”盛夜行捏捏他脸,“透明又值钱,那是什么啊?” “钻石。” 脑筋一点儿都不糊涂,路见星问:“值钱?” “嗯,叔叔阿姨生弟弟的时候,罚了点儿钱。”盛夜行答。 路见星动了动耳朵,表情看起来非常疑惑。生孩子为什么要罚钱? 盛夜行按住他悄悄动的耳朵,上手觉得又软又好捏,“因为……没有得到允许。” 这说得路见星更懵逼了,“允许?” 生孩子为什么还要得到允许? 其中牵扯的原因庞大,盛夜行没法儿跟他解释,只能选择闭嘴,说以后再告诉你。 路见星点头,没再多问,扭头过去继续低头看他看不太明白的天空。 阳光落到过长的睫毛上,世界都亮晶晶的。 展飞在一旁看着他们。 和盛夜行做兄弟这么长一段时间,他头一次那么强烈地能感觉到盛夜行的情绪。 那种“在乎”的感觉。 “上课了,”展飞把易拉罐投掷入垃圾桶,“我先回教室。” 正如李定西所说,日子只要过对了,时间就会变得很快。 一晃神,六月随风动,七月的温度又给市二的孩子们带来勃勃生机。 七月天气热,唐寒常把路见星叫去感统训练室聊天交流,盛夜行容易浮躁,就干脆天天花半个下午的时间泡在篮球场上,下课了就去训练室看看,再买点儿喝的送过去。 路见星也学会给盛夜行买水,最开始满心满眼全世界只有盛夜行一个人,就只买一瓶,到后来慢慢学会给队里的人都买一些。 散学后,他们聚在一起吃晚饭,就经常有队里的小伙伴请路见星和盛夜行。 七月的M.HZGjJ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