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夜行侧过头看他,“嗯?” 他未完全长成一位成熟男人的模样,五官却已渐有轮廓,连眉目间的锐气也逐步锋利。 盛夜行笑还好,不笑就是“煞相”,眉不似书中说的剑也不似远山,但就是上挑粗黑得刚刚好。 路见星看着他,目光从面容落到他半敞开的校服衣领。 沉默几秒。 路见星只说:“我们。” 他其实本来想说,我们该考试。 盛夜行没注意到路见星的异样,只是点头,理解了他一半儿的意思,朝主教学楼望一眼,“走吧。” 轮到他们这一组时,走廊已空得差不多。 唐寒关了教室的门,招呼他们俩先坐下来。 月考在她这儿不算校考试,气氛并不紧张,盛夜行经历过很多次,已应付得游刃有余,相反,路见星还有点儿紧张。 面容辅助的纸板一展开成小扇子形状,唐寒就告诉了路见星这个辅助工具的用法。 她指了指纸板,路见星集中注意力开始辨认上边儿的情绪,反应奇快:“开心,心情好。” “那你看老师,”唐寒眯眼笑起来,“我是什么状态?” 路见星张张嘴,说:“开心。” “对,那这个呢。” 唐寒把纸板翻到“怒”,路见星犹豫一会儿,“他。” 唐寒愣了:“啊?” 盛夜行闻声转过来,阴沉沉的眼神一时没收住,直接锁路见星身上。小自闭还特别不犯怵,像是在毫无压力地怼他:“盛夜行。” 唐寒憋着笑点头,“喔……老师懂了,是生气对不对?一种正在发怒的状态。” “嗯。”路见星也点头。 盛夜行后悔围观了,气得有点儿牙痒痒——小自闭怎么就没记住自己温柔的时候?电热毯、牛奶、黄桃罐头这些东西都白送了? 哎。 小自闭睡觉要贴着墙、偶尔钻衣柜、必须有一条腿搭在被褥外边儿这些细节他都注意得到,怎么到了小自闭那儿,自己就他妈只剩下一个“怒”了? 盛夜行有点挫败。 不过盛夜行的注意力很快又被师生二人的互动给吸引过去。 翻到“哀”,是一个小人儿正在流泪的表情,路见星想也没想,直接说:“回家。” 唐寒没多说话,又换了个“乐”。 这回路见星想了好久。 他抓过打分的红笔在小人儿的眼尾下杵了个红点,盖上笔帽,垂着眼眸,又是一阵沉默。 许久,他才说:“想对一个人好。” 唐寒乐了。 她作为这群青春期大男孩儿的老师,第一反应就是路见星有了喜欢的人,但这种想法连她自己都觉得不可思议。她是研究过课题的,国外有好多对生活在一起的自闭症夫妇大多都还难以理解一个“爱”字,但对方又的确和自己如此密不可分。 接下来的正式面试并不难,无非是问一些生活上的问题。 比如“你们前天去吃了什么好吃的”、“有没有在社交网络上认识新的朋友”、“觉得自己的状态如何”、“每天渴望独处的时间是多长”等等…… 唐寒还记得路见星刚刚到校时,曾在办公室里一个人趴着不动,根本不愿意沟通。 不管谁靠近他,他都只有一句话:求你,让我一个人待着。 当唐寒问到“最想和搭档说的一句话”时,盛夜行率先抢答道:“不要钻衣柜。” 路见星瞥他一眼,嘴角弯弯,“牛奶糖要化。” “什么?”盛夜行一时跟不上小自闭的脑回路。 “牛奶糖,”路见星眨眼看他,“不能床头。” 唐寒开始当翻译了:“是说牛奶糖不能放在床头吗?” “中午,”路见星指了指窗外,“阳光。晒会化。” “嗯?你什么时候给我拿牛奶糖了?”盛夜行愣了会儿,心想好像昨晚上小自闭是有点儿鬼鬼祟祟的。 路见星但笑不语。 看路见星不说话,盛夜行开始在唐寒面前翻小帐,“对了,路见星,你还没跟我说你钻衣柜的事儿。下次咱能不钻了么?一到晚上,稍微做点儿梦你就钻衣柜了。背贴着墙睡觉还不嫌凉?” 路见星:“锁。” 盛夜行:“m.hZGJj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