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怕盛夜行别着脸,目光还是从指缝偷看着。他故意点了点路见星的桌脚,率先打破小冷战:“修什么呢。” 路见星脾气一上来就有点儿说不出话,他把抽屉里的便签本抽出来往桌上一拍,用水油笔写了仨大字儿:柏林墙。 接下来一节课,小自闭真的做笔记没理人。 盛夜行脸皮厚,打脸更是啪啪地家常便饭,把自己凳子挪过去哪儿,声音特别诚恳:“哎,你还生气?” 我没生气。路见星想。 没一过几分钟,好像“柏林墙”被推塌了。 他看见自己砌墙的笔被当作两个蟹钳被盛夜行夹在指缝里,手背上画着一只超级大的乌龟,还比较诚恳地涂了绿色。盛夜行的手正在往自己这边伸过来,还假装翻了一下柏林墙,再凑到自己眼前缓缓摊开了手心。 手心里有一条吐着信子的小蛇,跟自己会画的一模一样。 路见星瞬间瞪大眼。 盛夜行怎么知道? 自己从小到大,不管如何,写作业或者考试,永远都要在纸的右下角画一只吐信子的小蛇,不画不成,浑身难受。为了这个事儿他还被记过好几次零分,当年班主任还担心他高考都改不过来。 盯了那条蛇一会儿,路见星又看看那个“柏林墙”,觉得自己幼稚,伸手把文具全收回来,表情不太自然,“我看书了。” “看什么?”盛夜行现在特想烦他,“一起看。” 路见星侧过身子,躲了一下:“……” “看什么?黄色小说?”盛夜行压低了嗓音,故意逗他,“来来来,我看看。” 黄色小说? 看盛夜行越凑越近,路见星的脸红了又红,大概能理解到这个意思,瞥他一眼,强硬起来了:“我没看。” “没看你脸红什么?” “我……”他想了想,没想出为什么。 为什么? 他还没出声,讲台上的季川老师突然拿教鞭在讲台上使劲敲了一下,全班安静。 季川的眼神往最后一排瞟了又瞟,又迷惑性地看了几眼班上其他同学,清了清嗓子,心中暗骂盛夜行这臭小子又不好好儿听讲。 盛夜行知道季川在盯他,也不好不给老师面子,坐直身子,把英语书收起来。 季川又咳一声,跟真感冒了似的,特严肃:“你们现在高中,有些同学之间关系好我明白,同桌更是天天都在一起,感情自然浓厚,但……” 停顿音拖了老长,季川老师淡淡道:“这不代表你们可以抱着上课。” 不上课就不上课,还待着路见星一起开小差?! 路见星那小差是能随便开的么? “……”盛夜行不自然地假装四处看风景。 “……”路见星的耳尖红了红。 全班哄笑之后,开始四处寻找所谓“抱在一起上课”的同桌,路见星和盛夜行两个人的脸各朝一个方向,压根儿没人会怀疑到他们头上。 圣诞礼物的事不了了之。 下课铃响,盛夜行从放学开始就盯梢似的盯那礼物,一路看着路见星把它抱回宿舍,再盯着路见星把它放在桌上慢慢打开。 一张贺卡,一颗苹果,一双手套。 路见星慢慢地把手套戴上,看了盛夜行一眼,好像在问好不好看。 你还敢问我好看不好看? 盛夜行被这个冒出来的想法吓一跳,赶紧转过身去让自己清醒点儿。他冷静了老半天,路见星都把手套戴了又脱脱了又戴,他才开口问:“你喜欢这个?” “嗯,”路见星也不笑,“我的。” 盛夜行点头,“别人送你东西,你说谢谢了吗?” “说了。” 盛夜行贼心不死一般,扬下巴装酷,“那,你心里有什么特别的感觉么?” “没有。”路见星重复一遍,“我的。” “感激?有吗?” 路见星摇摇头。 “会戴吗?” “不戴。”路见星说,“以前,都不戴。” “感激都没有……”盛夜行长舒一口气。那更不可能有别的什么情感了。 小自闭收别人的礼物,会说谢谢,但他其实是明白不了真正的“感谢”是什么,也不会去使用。因为他习惯了一切照旧,突如其来的物品只会让他感到不安。 像想到了什么,盛夜行从衣柜里拿出一件毯子递给路见星,“电热毯,拿着。”他边说边喝水,“你拿这个铺床,晚上睡着暖和。别跟我说你不要,半夜冻来抖得跟筛糠似的。” 入冬了,路见星父母兴许是太忙也没多少时间过来探望,被褥倒是够了,但额外的保暖品自然没有送,路见星也不吭声,晚上就盖着他那床棉被睡。M.Hzgjj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