些情绪涌出来时,脑中所想就只剩下了那一人。 他用剑挑起她的下巴;冷硬地不肯接受她的钱,也毫不犹豫地为她出头赛过马;在湖边狠狠地亲过她,也曾断然拒绝过她;将她扛回去时说过要让她将瀚海府当成自己的家;古叶城外为她中过箭,也在战时为她动过八方令…… 最后这些一幕幕都淡去了,只剩下那晚他质问的脸,月色里拖着的一道长影—— 你不是想要这儿吗?我伏廷一身铁骨,唯有这颗心不值一提,你想要,来拿啊! 你我到底谁才是石头?这么久了,我都还没有将你焐热。 你我连占儿都有了,你到底把我当什么? …… 箜篌音停了,杜心奴收手,垂眉低笑道:“夫人乃贱妾知音,想必也听出来了,此曲是为心爱之人所作,不知夫人听后有何感触?” 说着抬起头,却是一愣:“夫人这是怎么了?” 栖迟坐在那里一动不动,恍若入了神一般,眼神定在了一处。 她怔怔地抬起手,摸过眼下,指尖微湿。 “我这是怎么了?” 当初在皋兰州里为了他打发了眼前的杜心奴,还恍在昨日,还曾扬言要在他身上收回回报。 不就是奔着倚靠他去的吗?不就是希望能在最坏的时候靠他庇护,靠他支撑的吗? 为何真到了这时候,却反而将他推开了? 她将他当什么? 不是本心未改,一直未变吗? 如今已经彻彻底底得到他心了不是吗?她又是在干什么? 她僵坐着,盯着指尖,低声喃喃:“这已违背我的初衷了不是么……” “夫人?”杜心奴没听清,小心翼翼地又唤一声,错愕地看着她,若非怕冒犯,已然要开口询问了。 栖迟回了神,收敛神色,缓缓站起来:“请在此少坐片刻。” 杜心奴看着她离席而去,不明就里,只能坐在原处。 栖迟走开不远,在园中浅池边站定,从袖中取出那只锦囊,抽出了那份文书。 展开看了一眼,已记不清写下时是何种心情。 一步步走到今日,以为自己一直是清醒透彻的,原来被他那般质问过后不是故意不去想,是不敢细想。 栖迟看着池面上自己微白的脸,忽而动手,一页一页撕了文书,扔入水中。 游鱼一涌而上,又随着纸屑纷扬潜入水底。 她转头,又回了庭院中。 杜心奴立即起身相迎:“夫人。” 栖迟问:“你方才说,你就要去长安了是吗?” “正是。” 她轻轻点头:“正好,我想请你替我带一封信。” 第八十五章 长安行馆中, 伏廷正在住处坐着, 手里拿着一份刚送到的北地奏报。 刚看完奏报上的军务,罗小义推门走了进来。 “三哥, 都安排好了。”说着压低声音:“都中再有新消息就会及时送过来的。” “嗯。”伏廷放下奏报:“准备动身。” 圣人古怪,结束觐见后便再无其他动作,也无安排, 他也是时候离开长安了。 只是离开前特地布了眼线,留心着都中新的动静。 罗小义抬脚出门前, 犹豫着问了句:“那咱们就直接回北地了?” 伏廷扫了他一眼。 光是一言不发,就叫罗小义觉得好似自己多嘴了似的,咧着嘴干笑。 忽的两只小手冒出来, 软软地抱住了伏廷的腿。 他偏头一看,是占儿。 小家伙穿着雪白的衣袍,小脸粉白圆润, 近来到了忍不住想站的时候, 经常抱着他的腿做支撑就冷不丁站起来了,口中还咿呀个不停。 罗小义见状, 趁机溜出门去了。 伏廷看着占儿抱着自己的腿不放,也就不动, 稳稳地撑着他。 占儿抱着他的腿, 晃晃悠悠地站不稳, 小脸趴在他膝头自顾自地玩。 伏廷看着他这幅模样,想起栖迟,这一幕没能叫她看见了。 缺了她, 这些时日以来,占儿倒是与他亲近了许多。 只一会儿工夫,罗小义忽而又回来了。 “三哥,外面来了个人要见你。” 伏廷问:“什么人?” 罗小义表情有些微妙:“就是当初那个箜篌女。”m.hzgJj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