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过午,一人乘车而至,下车后,未带一个随从,独自从后门进了舍中。 柜上的躬身上前,请他入内,自己与伙计们守在门前。 这茶舍本就是富贵人才会来的地方,上有阁楼,登阶而上,往里有雅间。 四下悄然无声,走到头,唯有新露和秋霜一左一右立在门前,看到来人便推开了身后的门,齐齐垂首:“崔世子请。” 崔明度走进去,茶室小,门窗紧闭,当中一张茶座,上面已经茶香四溢。 顶级的茶汤,色泽如碧,盛在瓷白茶盏中。 座后顶上悬有纱幔,是茶舍里专为女贵客所设,此时都垂了下来,隐隐约约遮挡着其后端坐的女人身影,她身上罩着的水青披风尚未解下,清晰可见。 他站了一瞬,才搭手:“难得县主竟肯主动相见。” 栖迟隔着纱幔道:“不是崔世子暗示,我又怎会前来?” 从她踏足洛阳时便言辞古怪,更是数次以眼神和言语提醒,仿佛在向她示警,她便是想不注意也难。 崔明度僵站着,笑了笑:“说得不错,的确是我有心暗示县主。” 栖迟手抬一下,请他入座:“既然如此,请世子直言,屡次提醒,究竟为何。” 说完补一句:“放心,这里守卫严密,你可以放心说。” 他站了一瞬才跪坐下来,看着她的身影,声音骤然压低:“我只想告诉县主,行刺的目标并非是县主幼子,而是另有其人,望县主一切小心提防。” “是么?”栖迟心中一紧,语气却还是淡淡的:“目标莫非是我的侄子,光王府的世子李砚?” 崔明度脸上闪过一丝错愕:“县主已知道了?” 栖迟握住手心。 当晚,伏廷在她耳边低低说的那句话便是:目标不是占儿,是李砚。 因为李砚抱着占儿,刺向占儿,他必然要护,届时杀了他,便可以造成他是为救占儿而死的假象。 之后就算查,也只会顺着往要杀占儿的人这条线上查,而要杀李砚的是谁,就会被忽视了。 她怎样也没想到,崔明度一开口就说了这个。 她压着心绪,接着问:“既然如此,世子一定知道幕后之人是谁了。” 隔着纱幔,崔明度的脸似沉重许多,手端起了茶盏,却迟迟没送到嘴边,沉默片刻,才道:“县主,我今日其实不该来,也不该与你说起这些。” 这句话他说得很快很急,不似他惯常温文尔雅的做派,声音都紧了许多,语气里夹杂了诸多情绪,似有不安、懊悔,甚至还有一丝畏惧。 栖迟不知是不是自己想多了,但即使刚才透露了那样一个惊天的消息给她,他也不曾像这句话这样。 “那你又为何要说呢?”她问:“之前你便几次三番来信知会我朝中情形,仿佛有意相助,这次也是,为何?仅仅是因为退了婚觉得愧疚?” 崔明度脸色一白,默不作声,过片刻,却又突兀地笑了一声,低低地:“是,我对县主有愧。” “这话你早已说过。” “是早已说过,但我有愧又何止是退婚。” 栖迟看着他:“何意?” 崔明度又显露了方才的模样,左右看了一眼,仿佛在看这里够不够安全一般,忽然开始饮茶,两手托着茶盏,抵在嘴边一口一口喝干了,才放下。 茶盏笃的一声,落在m.hzgjJ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