仆固辛云悄悄看一眼伏廷,他脸上神情如常,似是默认了这话。 仆固京愈发感慨了:“想不到大都护夫人如此会当家,困境未过,竟然能将这府上操持成这般。” 伏廷闻言嘴一动,险些要笑,他怕是误会了,这可不是李栖迟省出来的。 仆固京忽而想到什么,转头看了眼自己的孙女,眼都笑弯了,额上挤出好几道皱纹来:“还好当初不是这傻丫头入了府,否则可真没这本事。” 罗小义跟着笑起来,甚至一手拍了下桌:“是了,我记起来了,当初你还说要将小辛云许给三哥呢,那时候她才多大呀,这么高?”他伸手在旁边比划了一下。 仆固辛云垂着头,脸上泛着红,一声不吭。 罗小义看她这模样,故意逗她:“小辛云还害羞了,你那时候只是个孩子,大家都没当真的,三哥还能真娶个娃娃不成?” 她皱着眉抬起头,嗫嚅一句:“谁小孩子了。” 罗小义忙摆手:“好好好,你长大了。” 话虽如此,却是笑得更厉害了,一面看了看他三哥。 伏廷两手松解着袖口,听着他们笑,仿佛在听别人的事。 罗小义也不意外,那毕竟都是好几年前的事了,料想他三哥都已忘了。 当初他们杀突厥时,在仆固部中停留过一阵子,仆固京见伏廷作战骁勇,便想将宝贝孙女许给他。 不过仆固辛云当时还小,大家只当个玩笑听听,伏廷心里也只有战事,根本没放在心上。 之后战事平定,没过两年,圣人便指了婚。 这事自然就无人再提了,若非仆固京今日说起,谁也记不起来了。 仆固京笑说几句,见孙女都有些气恼模样了,慈爱地抚了抚她头,才想起来问:“对了,说到此时,怎还未见到夫人?” 话音未毕,门口立了两名侍女,毕恭毕敬,谨守仪态,是他们胡部中少见的中原贵族仪范。 随之便见那位拜见过的夫人自门外走入,落落一身清贵,颔首轻轻说了句:“久等。” 伏廷抬眼看去,栖迟已朝他走来。 她身上衣裙曳地,轻束高腰,鬓发高绾,在他身旁落座后,长长的眼睫掀起,才抬起那双黑白分明的眼。 他看了两眼,才说:“开席。” 栖迟其实早已到了,至门口时,刚好听到那句玩笑,于是便叫左右不要出声,听了个完整。 她没看仆固辛云,心里却在想:难怪会对伏廷不一般了,原来有这层渊源。 仆固辛云却正在看她。 如她这般年纪,正是在意外表的时候。栖迟白面无暇,飞眉妙目,身骨匀停地走进来,身上是她这般年纪所没有的风情。 她不得不承认,这位夫人生了副好皮囊。 大都护一身英伟,多了这么个娇柔的女人在侧,她垂了眼,不再看了。 仆固京却是没有吝啬赞美,先夸了夫人貌比天仙,又夸了一通夫人持家的能力,才动了筷。 栖迟笑笑说:“夫君放心将家交给我,我才敢随意摆弄的。” 仆固京笑道:“大都护与夫人恩爱非常,是好事。” 她看一眼身旁,伏廷黑沉的眼也看了过来,视线对触,又移开。 …… 席至中途,说起了正事。 栖迟拿着筷子,碍于场合,不好与伏廷说什么,便只能听着他们说。 仆固京此番入府,是带了要事来的。 北地各胡部都是游牧民族,牛羊便是牧民的民生大计。 今年冬日大雪冰封,却未必是坏事,春后草场必然茂盛,各部首领看准了时机,想入手一批好的牲畜幼崽扩充各部牧场,推举了仆固京入瀚海府来向大都护禀明。 但胡部众多,需要的也不是个小数目,一时间很难寻到合适的渠道买入,何况北地遭灾数年,至今才有回复迹象,他们也要考虑价钱。 她这才知道伏廷先前一夜未归是在忙什么。 罗小义在中间打趣:“已经议了一整日了,三哥自有计较,先安心用饭吧,可还有女眷在呢。” 仆固京便不提了,笑着举起酒盏,敬向栖迟:“是我无趣了,夫人隆冬刚至,应当敬一杯,这是仆固部的敬意。” 栖迟本是想婉拒的,听到最后一句,便不得不举起杯了。 伏廷看她小口抿了一口,低低说:“你会后悔。” M.hzgjJ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