恰好逢上圣人下诏册封了两个王爵,消息顺着送药的带过来,传入了栖迟耳中。 这事她早已知道了。 不妨今日新露与秋霜在房中闲话起来,便叫进来的李砚听到了。 圣人之前推托,悬着光王爵迟迟不封,转头却又诏封了他人,叫他身为光王世子作何想? 案已摆好,菜也上齐,栖迟拿起筷子说:“愁眉苦脸的做什么,吃饭吧。” 李砚抬起头,看看她,又垂下去,那脸上倒算不上愁眉苦脸,只是有些悲戚:“我只是想到光王府是父王和姑姑费尽心血保下的,如今却在 我这处传不下去,便心有惭愧。” 栖迟停箸,知道他懂事,自然心疼他,脸上却反而笑了。 到底还是年纪小,不知天家情薄。 从她决心来这里,来那个男人身边时,便已不再指望圣人恩惠。 想要什么,还需靠自己伸出那只手去。 至少光王爵还在,有北地的助力做依靠,总会寻着时机,她便还不算对不起她哥哥的嘱托。 只要,她能得到那个男人的心…… 看一眼侄子,她故意冷起脸说:“想来还是怪新露和秋霜多嘴,今日我得罚了她们才行了。” 新露和秋霜听闻家主这话,马上跪下,齐声附和:“正是,都怪奴婢们嘴碎,才惹得世子如此沉闷。” 李砚一向宽和,那也是随了姑姑,他知道姑姑这是故意说这话好叫自己振作,忙站起来去扶二人:“没有的事,姑姑莫怪她们,我不再想便 是了。”说着又乖乖坐回去,拿起筷子。 栖迟这才动筷。 李砚吃了两口菜,那菜是用刀片出来的,雕成形,盛在盘中,根根直竖,状如金戈,他看着不禁联想到了他姑父。 不多时,振了振精神,又开口:“姑姑放心,他日若真不得转圜,我便学姑父,将王爵一分一分挣回来。” 栖迟笑:“只要你还姓李,便永不可能去经历那些从无到有的日子,何况……” 话顿住,不往下说了。 其实是想说,何况如你姑父那样的,多少年才能出一个。 少入行伍,金戈铁马,战功赫赫,一年跃三品,如今才能做到这大都护。 无人知晓他经历过什么才有了今日。 她捻着筷子,回想起他在书房里那张紧绷沉凝的脸。 思绪渐渐的,变的漫无目的起来,不自觉的,眼光轻动。 那样的男人,真不知有朝一日陷在女人臂弯里,会是何等模样。 ※ 一早,伏廷照常起身。 拿了军服搭在身上后,转头端了案头喝剩的凉水泼进炭盆。 灭了一室的温热,他才摸了下脖子。 那阵割肉之痛过后,竟是一夜安睡,现在又和之前一样,好似什么感受都没了。 窗外风大如嚎,料想是又下起了雪。 他很快穿戴好,抬起只手臂送到嘴边,咬着军服上的束带扯紧,腾出另一只手去推窗。 窗推开,果然外面飘着小雪。 天色黯淡,映着那片飞屑,女人的窈窕身影倚在柱旁。 听到开窗的声音,栖迟回头看了一眼,与他视线一触,站直了身。 是在这里站久了,有些累了,不自觉就倚上了柱子。 “换药吧。”她直说来意,转头便推门而入。 伏廷在窗口站着,看着她走到身前来,先一步在案席上坐了。 他什么都没说,却在想:这种下人就能做的事,何须她次次亲力亲为。 身边衣摆掖一下,栖迟已在他身边坐下,袖中两手拿出来,除了新一副膏贴外,还有块热手巾。 伏廷已自觉将颈上的旧药膏揭去,经过一晚,早已干了。m.HZgjJ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