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院使家离宫里并不太远,接了消息就急忙过来。他年纪大了腿脚慢,宫里还特地安排了两个大力太监抬了一乘小轿送他,不一时也就到了。皇后不待他请安行礼便指着桃华道:“无须多礼,先给安郡王妃诊诊脉,她方才身子不适呢。” 郑院使见殿内还有个太医,便先瞧了一眼,见那一个手垂在身侧比了个手势,心里便明白些了。遂上前仔细请了脉,便道:“恭喜安郡王,恭喜郡王妃,这是有了一个多月的身孕了。” 这句恭喜一出来,皇后顿时丧气了,连笑容都挤不出来,干巴巴地道:“这才一个来月呢,你可诊得准了?” 郑院使躬身道:“虽然日子还浅,但郡王妃身子康健,脉象也较常人强些,下官于此道上又略有些心得,故而不必要等日子足了才能诊出。”他亦擅长妇人科,别人或者不是十分有把握,他却是可以肯定的。 皇帝顿时就笑了:“今日中秋,也可算是双喜临门了。” 他开了个头,底下嫔妃们顿时你一嘴我一嘴的,或真心或假意地都向桃华道贺。连太后都露了笑容道:“这可真是好消息。我库里还有座青玉的送子观音像,立刻去取了来。” 皇后心里酸得跟打翻了老醋缸一般,都泛出苦味来了。转念一想,又露了一丝笑意道:“你这是头胎,可得好生养着,万不可大意了。只是既有了孕,怕是也无暇照顾安郡王,我这里送你两个人,帮你伺候罢。” 说着,不等桃华开口,立刻拍了拍手,就见从后殿转出两个宫人来,低着头走到众人眼前。这两个宫人生得都很是不错,尤其都是眉眼明丽身材高挑,瞧着竟然都有几分桃华的品格。 皇后略有些得意地笑道:“这两个丫头都是太医诊过脉的,并没什么毛病,送过去给你使唤,能略帮你一丝儿也就行了。” 皇帝看着这两个宫女,眼中闪过一丝怒意,正要说话,沈数已经不慌不忙地起身道:“原是该谢过皇后领命的,只是前些日子王妃诊出有孕,我就去兴教寺求了一卦,乃是圆智住持亲自算的,说是府上不宜多阴人,否则怕是对王妃这一胎不利。如此,只能多谢皇后恩典了,这两位宫人却是不敢领的。” 圆智住持的大名,皇后也是知道的。兴教寺虽不是皇家寺院,却比什么皇家寺庙都份量重些,圆智住持算的卦,就算皇帝也不能指其虚妄,更何况是她呢。 然而这么一来,精心挑选的两个人岂不是又送不出去了?皇后这口气堵得简直是上不来下不去,几几乎就想翻脸了。还是太后轻咳了一声,插口道:“如此说来,岂不是不敢用丫头在跟前?这可怎么伺候呢?” 沈数笑道:“我也是虑到这事,特地拿了府里丫头们的八字去批过,选了没妨碍的几个留下,其余的都打发得远远得,还有几个八字不合的都安排到庄子上去了,等这一胎落了地再迁回来。” 八字不合的都是有点背景的,既然已经安排到庄子上去,那就不知猴年马月才能回来了。桃华如今有孕,沈数可不敢胡乱留人在家里。 这顿宫宴,大概除了沈数夫妻之外,就只有陆盈心里高兴了。反正皇后是没动几筷子,倒窝了口气在心里。往年规矩是月到中天正好赏水中月,直待月亮略略西斜了才兴尽而散,今年谁也没这个兴,好容易等到月亮移到近天中,圆影在池中显了出来,众人看了几眼,便草草散了宴席,各自回去。 皇后这口气实在憋得难受,一回宫就猛灌了两杯茶,仍旧觉得胃里有什么堵着似的不受用,不免先迁怒今日菜做得不好,然后又怪茶也不助消化,在宫里打鸡骂狗了半日。总算她还记得这是大好日子,并不敢闹得太厉害。 一时地下又一片狼籍,心腹宫人收拾了,才服侍着皇后歇下。皇后哪里睡得着,想想自己年纪已经三十,皇帝每月初一十五也是按例都歇在凤仪殿,近年来却是纯睡觉的时候多,如此下来,只怕孩子是万不可能有了。越想越是伤心,直哭了半夜才算完。 这里宫中妃嫔们也没有个立刻睡得着的,不免都要议一议安郡王妃,只觉得她实在运道太好。成亲王妃跟丈夫坐车回府,也忍不住道:“她这运气也实在是太好了。” 成亲王自幼病弱,多年来原本身为皇子M.HZGjJ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