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条路上的车马人流也不算少了,忽然有一辆小驴车也从城门里出来,车门处坐了个女子,穿一身粗布衣裳,头上还裹了一条头巾,遮住了半边脸。 若不是这驴车就从桃华的马车旁边驶过,而桃华正好看见了这女子露出来的半边脸,怕还真认不出来这就是白果。 白果怀里抱了个包袱,下头未系裙子只穿着裤子,脚上穿着一双厚底的黑布鞋。如今这时候,皮靴可不是人人都穿得起的,普通百姓若出远门,也就是穿这种用麻线厚纳底的鞋子,比之家里普通穿的棉线纳底的鞋子更结实耐磨。 “王妃,瞧着也是往东北去了。”薄荷也认出了白果,扒在车窗上看了一会儿,小声道,“好像是缀在老爷的车后头……” 桃华轻轻叹了口气:“她有心了……”白果或许用了些心机和手段,然而论起对蒋锡的心,她却比曹氏实在强太多了。 “由她去吧,看缘分了……”桃华低声说了一句,让车夫调转马车,“去种痘处。” 为了推广种痘,皇帝在惠民药局里特设了一个种痘处,桃华目前就在那里办公。目前可以说万事俱备,只等桃华回来制痘苗了。已经定下首先在京城种痘,之后是京城周边,再逐渐向外扩展。 当然这里头也是分个先后的,沈数已经跟桃华说过,为了争这个政绩,各色人等都出尽手段,在暗地里打得不可开交。刘之敬那里都有人送银钱,主管此事的蒋钧自然更少不了这些东西,只是刘之敬将银钱摆明车马地送了回去,蒋钧却没动静,很显然,若不是收了银子,就是卖了人情。 这种事在官场上其实也是常有的,若是不涉及什么要紧的事,其实大家也都心照不宣,就是皇帝也睁一眼闭一眼的。因此桃华也不打算管什么,只是叫人往蒋家给蒋老太爷透了个口风——她来推广种痘,自然是要按部就班,倘若蒋钧许出去的承诺不合理,那她可不会听,到时候蒋钧就只能自己去处理了。 惠民药局地方不小,但养的都是些闲人,好本事的太医是不来这里的,能在这里的都是些混吃等死之辈,有人还打算着捞点油水,所以素来都是乱七八糟,什么药草存放不当生霉啊,以次充好啊之类的事屡见不鲜,也无人有心来管。 不过这回桃华过来,情况可就不大一样了。上次蓝田洛南两县治疫,惠民药局那个想着趁机捞油水的官员连同几个同流合污的都被一锅端了,剩下的人虽然没有什么发奋图强的心,但这种事一时却是不敢再干了。再加上皇帝派了个还算正直的太医过来负责,倒让药局里的风气为之一清。 然而这都不如要推广种痘事宜来得让人震动。皇帝把此事一划给惠民药局,这原来根本没人愿意来的地方突然成了香饽饽,不知多少人挤破了头要进来,负责的那位钟太医,倘若不是皇帝派来的,险些被挤得站不住脚,风气顿时又变了。 不过桃华却不打算就这么用这些鱼龙混杂的人,有些人根本连医术都不通,只从西北打听来消息,说是种痘十分简单,就想着也进来学习种痘之术。这种根本就是来投机的角色,桃华准备统统都踢出去。 当然,不用也是要有理由的,桃华的办法就是:考试,择优录取! 考试就从今日开始,共分三场。第一场是辨认常用草药,这一点应该是古代医者的强项。不比现代医学分工明确,很多会开方子的医生并不见得能辨药,古代的郎中却是都要仔细学过的。桃华估摸着,光是这一场,就足够把那些滥竽充数的涮下去了。 果然,等桃华进入药局的时候,院子里的空地上已经聚集了几十个人,每人面前摆着一个竹匾,里头混杂了各种草药的切片,每人手边一张纸条,要按纸条上所写,从里头挑出不同的五种草药来。 这场面可真是颇为好看。有些人挑得满头大汗,还企图斜眼去偷看别人挑的东西。只可惜桃华早就想到了这一点,每个人手边的纸条内容都不同,要是学别人的,只能学出零分来。 钟太医主持考试,站在院中也是看得嘴角抽搐,终于忍不住一把夺过了其中一人手中的药:“叫你挑何首乌,你竟挑出草乌来,简直是胡闹!立刻给我出去,若是用了你行医,岂不是草菅人命!” 相似的药材容易混淆,然而何首乌与草乌还是颇有些区别的,此人竟然能错得如此离谱,更挑出了一味毒药来,真真是叫钟太医忍无可忍了。 那人脸涨得通红,还想说什么,桃华从外头进去,淡淡地道:“钟太医说得对,此等人根本不该进药局来。今m.hzgjJ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