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氏若是心向着安郡王,自然不会尽心为我医治,可若是向着皇上……”那就更不会救治一个争夺帝宠的对手了。 宫人觉得这话说得也有道理,宫里过日子,纵然再谨慎也是不嫌多的。就譬如这一次,她们小心而又小心,可最后还不是着了别人的道儿? “也不知皇上有没有查出来,那吴氏到底给娘娘下了什么药!”皇帝这里才查出一点端倪,吴氏就一下子自尽了,然后线索就断了。 赵充仪没回答。其实她心里隐隐的有一点害怕——她有孕的时候,侍奉春华殿的太医就说她多思会伤及胎儿,但是她没有放在心上。现在回想起来,她总是忍不住地要去怀疑,是不是生下畸胎就是因为她日夜恐慌,多忧多思之故? 当然这话她是绝对不会说出来的,赵家也在外头拼命宣扬下毒致畸的说法,可是在赵充仪自己心里,却觉得心虚——吴才人不过是个来逢迎的,并没有机会接触到她的饮食,若说她有心想要下毒或许不错,可若说真有机会下毒,赵充仪并不相信。她总疑心这是皇帝找出来的替罪羊,目的就是将那个畸胎的事儿抹平——皇室血脉竟生下畸胎,她这个生母固然是不吉之人,对皇帝而言也不是什么有脸面的事。 正因为怀着这样隐秘的恐惧,所以赵充仪恨不得太医立刻就宣布她身子康健,只有这样才能让她从那种不可告人的痛苦中解脱出来。也正因如此,她隐隐地对来给她诊脉的太医都抱着敌意,一些小毛病根本就不想说出来。 桃华并不知道赵充仪隐瞒了身上起红疹的情况,因此她直到出了春华殿,还在皱眉苦思,良久之后才发现皇帝已经将她带上了一条寂静的小路,两边是丛生的竹子,铺路的石子缝里都生着青苔,可见少有人行。 皇帝闲闲地走在前头,问道:“可诊出了什么?” 桃华想了想,只能实话实说,稍稍解释了一下妊高症的症状与危害:“我本疑心充仪娘娘是此病症,但现在脉象上却并不相符。但现在充仪分娩已有数月,此症自愈也不无可能。若说是下药所致——以目前所知的情况来说,无法确认。” 皇帝似乎对这个结论并不意外,微微叹了口气:“前阵子太后盯得紧,朕也实在没办法带你进来。” “皇上到现在都没找到那药吗?” 皇帝点了点头:“朕只是疑心,并无实证。”他费了一番心思设下了局,可最后也只逼出一个“畏罪自尽”的吴才人来。 在吴才人的住处发现了一张包药的纸,纸上的粉末经太医确认乃是砒霜,可皇帝心里明白,吴才人根本没有下手的机会,这张纸也仅仅是栽赃罢了。不过这件事却足以证明,下药的人是存在的,而且他可能已经离真相很近了,否则那幕后之人不会把吴才人推出来混淆视听。 不过这里头的细节,皇帝并没有跟桃华讲。这女子已经将要成为安郡王妃,有些事情,已经不是她能听的了。他只是将毒药的事情说了说:“若真是用毒药,为何赵充仪无事?” 砒霜中毒的症状,太医们就没有不知道的,脉象上也能诊得出来,所以皇帝很肯定,赵充仪所中的并非砒霜之毒。 桃华却微微皱起了眉。太医所熟知的应该是砒霜急性中毒,如果是少量的慢性中毒,症状却是不一样的。当然从赵充仪所表现出来的情况看来,她也不是砒霜慢性中毒,但这却给了桃华一个启发:赵充仪,会不会是重金属中毒?长期的、少量的重金属下在饮食里,导致了她的胎儿畸形,而且引起了她的妊高症——又或者那根本不是妊高症,因为头晕、眼花,也都可能是重金属中毒导致的。 桃华真希望现在眼前有台仪器,可以让她马上给赵充仪做个血检,立刻就能知道她的判断究竟对不对。可惜并没有这种东西。 “皇上可查出这毒药下在何处?” “还是饮食之中。”皇帝微微皱了皱眉。按说他不讲的东西,一般人也就会识相地不再追问了,桃华现在这样问,已经是有些逾矩,“只是赵充仪身边有能辨识药草的宫人,此药究竟是如何瞒得过那宫人的,朕还有些不解。这世上,当真有无色无味的毒药不成?” 无色无味的毒药肯定是有的,但不是现在这个时代能轻易提取的,但假如每次只放一点点,即使本身是有味道的,那也很难发觉。 皇帝停下脚步,转身看着桃华:“你说,慢性中毒?”原本依他的想法,春华殿防备如此严格,投药之人应该是终于寻得一次机会投毒成功,可依桃华这样说,岂不是要多次下毒?若是如此,那他查找的范围就又可以缩小一些了。 桃华点点头:“若是少量下毒,难以察觉,但积累起来,却是极易影响到腹中胎儿的。”正因为赵充仪生下了一个畸胎,所以让她对重金属中毒考虑得更多了,“只是充仪娘娘今日说自己已经无事,我总觉得——娘娘似乎隐瞒了什么。”然而为什么要隐瞒,她又找不到理由,“……或许是我多疑了……” 皇帝漫不经心地转过身去:“这就够了。她若愿隐瞒,由她去便是。”m.hZGjJ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