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把你皇舅舅的天给翻了?” “阿爹小声些!” 沈学嵘笑了笑:“可谁也没规定,这皇帝当了,就一定要当到底,如果当得不好,为何不能换个人来当?” 沈令蓁惊大了眼:“阿爹在说什么……” “阿爹虽无官职,眼睛却还是亮的。今春西羌举兵入侵,环州与保安军先后沦陷,文武百官纷纷请旨,望圣上派军增援,圣上却久久按兵不动,你可知是为何?” “为何?” “圣上要探霍家的底,看霍家如今究竟还有多少实力,看这份实力,是否既能为他所用,又不至于威胁到他。” 沈令蓁皱了皱眉。 “这一仗,本不必打得这么久,这么悬。为一己私心,置黎民百姓,前线将士性命于不顾,殷殷,你觉得这是一个好皇帝吗?” 沈令蓁点点头,示意明白了,又问:“可他与阿娘毕竟是一母同胞的兄妹。” 沈学嵘叹了口气:“他若真将你阿娘当妹妹,将你当外甥女,也就不会让你嫁去霍家了。殷殷,你知道这些年,你阿娘为了这份所谓的兄妹情谊,做过多少牺牲吗?” 沈令蓁摇摇头。 “当年你皇舅舅能够坐稳皇位,多半靠你阿娘这‘智囊’。你皇舅舅主张强攻猛打,不服的旧臣一律斩杀,你阿娘却不赞成这样同室操戈的自损行径。杀光了那些栋梁,自断臂膀的朝廷能走多远?所以她四处奔走,劝降,令他们归顺。” “可也正因如此,统一后,那些旧臣多服你阿娘,反倒对你皇舅舅心有芥蒂。这无疑让他感到了威胁。毕竟历史上也不是没出过女皇帝。你阿娘为打消他的忌惮,急流勇退,避入深闺,在求亲者踏破门槛的情况下迟迟未婚,多年后,待朝局稍稳,才嫁了我这空头国公。” “生你的时候,你阿娘特别担心是个儿子,又叫你皇舅舅多虑,见是女儿才放了心,之后再没要第二个孩子。所以我们家,至今也没个继承香火的男丁。” “又后来,你二叔在朝堂上越走越高,参与的政斗越来越复杂。你阿娘不愿惹祸上身,与我商量着跟二房分家。当时你祖父还在,为这分家的事气得险些归西,痛骂你阿娘仗势妄为,也将我批得狗血淋头。可我们的苦又能跟谁说?这些年,我们一退再退,可是殷殷,你是阿爹阿娘的底线,这回,我们不能再退了。” 沈令蓁眼眶一酸,险些溢出泪来:“阿爹……” “当初若不答应将你嫁到霍家,以你皇舅舅多疑的心思,很可能猜忌你阿娘对他不再忠诚,且不说他是否就此彻底打消赐婚的念头,即使打消,迟早也会发难沈家。所以你阿娘不得不赌一把。赌一个二十八年前为了苍生而放弃皇室的家族,同样不会对你一个无辜的孩子下手。” “现在一年多过去,事实证明,你阿娘赌对了。霍家人不仅守着道义,还存着实力。殷殷,倘使霍家与你皇舅舅的这一战在所难免,我们为何不选更可能成为赢家的那方?这狼和豹子确实曾经相互厮杀,但现在老虎来了,狼和豹子若不暂时放下恩怨,团结一心,就是死路一条啊。” 沈令蓁浑身震颤。 “其实留行今日来,也没跟你阿娘多说什么,只是做了从轮椅上站起来这一件事,你阿娘便什么都明白了,也下了决心,作为霍家主动摊牌,以及厚待你的回报,也作为对旧仇的补偿,从今往后,她将全力支持霍家。虽然隔阂一时消不去,但至少我们两家现在绝对不是敌人。你阿娘与留行同桌用饭,同在一个屋檐,并非全为你,更是为了大局。” “可是皇舅舅不仁,是皇舅舅一个人的错,赵家还有其他子孙,倘使郎君不仅要扳倒皇舅舅,还要颠覆大齐,推孟家皇子上位,阿娘岂不是……” 沈令蓁没敢把“背祖弃宗”这四个字说出来,沈学嵘却也懂了,笃定地笑了笑,说:“阿爹相信,不会有那么一天的。” * 沈令蓁从书房出来时,脑袋一片混沌,肚子却倒饿了。 听说晚膳的饭席还没撤,她便跟沈学嵘一起回了厅堂,只是里头已然空无一人。 她问白露:“阿娘和郎君去哪了?”M.HZgJJ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