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 昭宁帝盯着地上的庭芳,声音降了八度:“你想求什么?” 庭芳垂眸道:“陈家……” 话未出口,昭宁帝断喝:“你休想!你可知,当日你发给徐景昌的信,是被谁截的?” 庭芳呆了下,旋即反应了过来,既然昭宁帝提起,自然就是陈凤宁了。事已至此,知道了也没什么意义。她不是圣母,陈凤宁管他去死。对陈谦与陈恭的感情,也不会比自家兄弟深厚。然而,她不能不考虑陈氏的心情。小八早逝,庭瑶守寡,陈氏血脉相连的晚辈,不姓叶,姓陈。 庭芳一个头磕下去:“陛下,嫡母待臣,恩重如山。”没有陈氏的爱护,她的童年不会过的那么嚣张;没有陈氏的嫁妆,徐景昌的船队不会那么快起航;被陈恭牵连彻夜未归时,心急如焚的嫡母;受拶指之刑后,心痛至昏厥的嫡母;生父都要放弃,却肯散尽嫁妆掘地三尺寻她的嫡母;视同己出不过是句口号,但陈氏做到了,她就得感激。陈氏真的很爱她,绝大多数重男轻女的母亲对亲生女儿,都不及陈氏对她的万分之一!无以为报! 昭宁帝居高临下的看着庭芳:“国家自有制度。” 庭芳道:“古时,可以爵换命,不知今日陛下可否因此网开一面?” 郡主,位比郡王。昭宁帝有些暴躁,又有些理解。若要他以亲王爵换取燕皇后的健康,他也愿意。庭芳的脸,因发烧而潮红。昭宁帝不由想起了她肩胛的鲜血与狰狞的伤。太医警告,头三日尤其危险!他不能让庭芳过于忧心。 昭宁帝干涩的道:“救驾之功,我原想封你为公主。” 庭芳没说话。 昭宁帝又道:“以爵换命,也只能换一条命。你选谁?” 杨安琴、陈谦与陈恭,她选哪个?庭芳沉默了良久,在昭宁帝耐心告罄的一瞬间,一个名字脱口而出。 “陈恭。” 人终究是自私的,生死抉择时,最能体现亲疏远近。庭芳谢杨安琴对陈氏的照顾,可庭芳知道,杨安琴会宁愿她选她的孩子,而不是她。就如生叶晗时,庭芳宁愿徐景昌选的是叶晗一样。 我已见够世间繁华,可孩子还没有。理智知道孩子还可再生,但情感总是会成为选择的缘由。 昭宁帝深深叹口气,庭芳真的为他付出太多了,他不妥协,又能怎样呢?伸手扶起庭芳,道:“罢了,我饶他一命,但他不能留京,你休叫我太为难。” “谢陛下。”又要压着怒火与委屈,替她去跟朝臣磨牙。 昭宁帝把庭芳送回炕上,扶她躺下,自己坐在炕边,再次叹气:“你总这样,恨不能把一切都扛在自己肩上。你能救我,自然还想救别人。我懒的恼你了,你且养伤吧。” 庭芳道:“臣给陛下添麻烦了。” 昭宁帝无奈的道:“谁让我更喜欢心软的太傅,我活该!睡吧,好好养着,空了半拉朝堂,你再不帮我,我就累死在乾清宫了。” “臣遵旨!” 第439章 汪汪汪 袁首辅当初果断的站了昭宁帝,就是畏惧昭宁帝手中的兵权,否则他也乐意架空个皇帝玩玩。别说他这样做官做老了的人,就是庭芳,也一样在权力上与昭宁帝不停的斗争。迄今为止,江西与安徽,昭宁帝都得依靠庭芳的去控制。也就是他们志同道合,无所谓罢了。 军权,到底有多可怖?一个日夜审讯结束,再一个日夜,相关涉世人员及家眷尽数落网。八百里加急的信件发往各省,拘拿被父兄上峰牵连的人,例如远在广西的陈季常,例如站错队的淮扬知府。他们不会被运回京城,谋逆大事甚至不需要再走过审的流程,锦衣卫抓到当场格杀,家眷分送到各个国企,只需拿罪官头颅与国企的回执复命。军事上强大的控制力是昭宁帝即位的基石,袁首辅确实想不明白,为什么非要逼的一个早就能屠杀但却不愿屠杀的皇帝终是选择了屠杀。 诏狱早已放不下,刑部大牢也挤的满满当当。横竖是要砍的,许多家眷索性一根绳子绑了,串起来扔在他们自家院子里,由锦衣卫看守。正值冬天,养尊处优的官眷们在惊吓与寒冷中,当夜就冻死了无数。锦衣卫也不管,即便是冻死,过二日该拖去砍头的照例要砍。行刑不单是处罚,更是教化与威慑。哪怕是活活冻死的全尸,也别指望保留。 大雪纷飞中,一辆马车停在了刑部大牢的门口。陈氏带着胡妈妈高妈妈并陈谦之妻李氏与其子陈元敏往牢内走去。刑部的衙役陪着笑脸,在前引路。蜿蜒走到牢房内,出乎意料的干净,还有几床薄被。是庭芳打过招呼了么? 陈氏快步走到栅栏前,看着盘腿坐在稻草编织的蒲团上的姜夫人,眼泪扑扑的掉:“娘……” 李氏与陈元敏,亦是抓着栅栏,看着杨安琴哭。李氏不在砍头之列,但得去纺织厂劳改,仗着陈氏的关系,才能来与婆母告别。她其实更想见丈夫陈谦,可是她都不知道陈谦在哪里,更不敢同陈氏提。m.HzgJj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