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太太又问:“你大嫂如何了?” “一时好一时歹的,恐要将养些时候。”越氏道,“听说夜里只管喊冷,四姑娘去给她暖床了。” 老太太笑道:“小人精儿。” “人精儿招人疼,大嫂还不舍得,怕过了病气。谁料她竟赖上了,母女两个睡了几日她还白白胖胖的,大嫂才放了心。” 老太太点头,又问:“我听说她把丫头都支开了?独自上学?” 越氏捂嘴笑道:“是,说是丫头们添了扫地擦窗的事,又有针线活,竟忙不过来。她便提溜着课本去学里,喝水倒茶全不让人伺候,自己就做好了。庭珊还回来与我说,她四妹妹泡的茶水真不怎么样。” “那四丫头怎么办?就胡乱喝着?” “逮了大姑娘的丫头学着呢,以她的聪明劲儿不出两日便学好了。” 老太太点点头:“福也享得,罪也受得,才是大家风范。你说她,我倒想起旁的来了。她的丫头忙不过来,旁人的定然也是。横竖她们上学丫头也白歇着,叫每人一个丫头课间去伺候吧。如今人人事多,再没有空偷懒嚼舌,家里都安静了许多。”坏规矩的都是闲人,一日劳累下来只想睡觉,看你们谁还闹事! 越氏应了,吩咐下去。如今陈氏养病,秦氏躲羞,家里通共只有她帮着老太太管事。既然老太太有吩咐,她顺道帮着孩子们将屋里的事理了理,以免下人们顾头不顾尾,带累她吃挂落。体面不易得,人前风光就得人后受累。越氏还想再风光点儿,就要想的更细。几句话下来,婆媳两个确定了日后家里的节俭教育方针,孩子们虽不习惯,然封建家庭孩子没有话语权,少不得把往日的生活方式一一改了。 庭芳比人家多活一辈子,不等老太太发话她就适应了。略微调整了些细节,表面看起来与往日都不差什么。她的生活极有规律,什么时候做什么事,时间卡的非常严苛。想要学好四书五经,还想要学好琴棋书画,针线不能落下,马屁不能少拍,不精确到十分的单位,就要误事。也亏她得宠,从陈氏的嫁妆里磨了个小时钟来,不然就刻漏那飘忽的准确度,还是省省吧。记得前世网上常有人喷中国人不守时,拜托,中国进入工业文明才几年,农业文明想守都没条件。八十年代手表还是奢侈品,守个毛线。就比如叶家,条件很好规矩很严,上课预备也要那么久。钟表能对,刻漏你能对么?大伙儿时间不一样,看起来自然懒散。 扯远了,话说庭芳时间卡的准,陈氏的时间便跟着她走。看她行动就能估摸个大概了。这日陈氏看了看日头,又看了看自鸣钟,奇道:“四丫头呢?她到练琴的点儿了,怎么还没见回来?不是在学里跟哥哥拌嘴了吧?” 陶菊出门问了一圈儿,回道:“四姑娘去康先生家里了,想是有事。大姑娘是老太太唤去的。” 庭瑶在进行管家培训陈氏是知道的,庭芳跑去康先生那里作甚?想了一回想不出个所以然,只好在床上闷闷的。小哥儿还太小,奶妈看着不用她操心,庭芳不在家就无聊了。想看书,还没出月子,弹琴更不能。只好掰着指头等庭芳回家。 好容易庭芳回来,陈氏忙问:“你找康先生做什么?” 庭芳道:“还是前日魏娘子的事儿,他们乡下有什么老师?我说不如叫魏文昊写了功课送与康先生点评。终究是麻烦先生的事儿,我去他家求了一回。先生已是应了。” “带了东西去不曾?” 庭芳笑道:“我只是中人,东西他自家带去。上学可不容易,哪能事事替他预备好。”扶贫要讲技巧么,弄出升米恩斗米仇来就没意思了。 陈氏叹道:“可惜你是个姐儿,不然也去下场考个少年进士回来,我才脸上有光哩。” 庭芳也叹:“可不是,看我才貌双全,走出去便是浊世佳公子,潘安都靠边站了。” 陈氏:……脸皮好厚,不想承认那是她闺女肿么破? “娘,舅母最迟三月到,你说她能不能赶上弟弟满月?” 陈氏道:“你又没见过,怎么老惦记舅母啊?” 还不是因为你软蛋!亲爹往夏姑娘屋里连歇了十来天了,这要又蹦出个哥儿来可有得掐,你又弹压不住。此话不便明言,庭芳只得道:“我好热闹呀!”最好收拾一下那个便宜爹!太色了,色的没谱儿了都! 说曹操曹操就到。胡妈妈掀开帘子进门,喜笑颜开的道:“太太,外头来信了。说舅太太出了十五就跟在漕运后头北上。今年天冷,圣上怕有灾,命早些运粮食,派了兵丁凿运河,舅太太捡了便宜,跟在后头来了。想是过几日便道。太太快把礼都备好,还要给姑娘们裁剪几套见客的衣裳。再有,舅太太不独带了大爷,还带了五爷。赶紧使人挑文房四宝。” 庭芳心里念了声阿弥陀佛,忙问:“我的剥橙器可做好了?那可是我的见面礼呀。” “你没算准有两个兄弟,还得多打一套哩。”胡妈妈笑道,“京里比杭州冷,怕爷们不习惯,我去库里寻几件皮毛与他们做斗篷。姑娘看着太太,我可去忙了。m.hzGjJ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