避了避,一个在药铺门口迎客的小伙计踮起脚尖望了望,自语道:“这个人倒是会捡时候,死在清明节上,真给家里人省事。” 另一个年纪大些的伙计坐在门槛里面,正使着药碾碾磨草药,听他这话,啐一声道:“小娃子不懂事,亡人也敢消遣,小心他夜半来找你。” 说着不由站起身来,也往门外望去,一眼之下,先叹了一声:“可惜,可惜。” 年纪小的伙计奇道:“可惜在哪里?” “这是个未嫁的小娘子呢。”年纪大的伙计努嘴示意他,“你看那棺木头部钉着的铜镜,这是未嫁女子才有的,一为镇魂,二嘛,则是为了下葬后,避免别的孤魂野鬼来玷污人家清清白白的小姐。” 年纪小的伙计恍然大悟地“哦”了一声:“伍师兄,你懂得真多。” 棺木渐行渐近,伍师兄又有了新的发现:“这还是个有钱人家的小姐呢,你看那铜镜,还雕了一圈什么花样——牡丹还是月季啊?一般人家可使不起这样的。” 小伙计又有了新疑问:“有钱就这几个送葬的?也太寒酸了罢。” “你真是不通,这未嫁而夭可不就静悄悄埋了算了?哪有什么排场。” 两个人正说着,忽见那抬棺的几个人像喝醉酒了似地,脚下步子全乱了,在街上胡乱晃悠。小伙计稀罕地转头问他师兄:“这又是什么名堂——?” 一语未了,便听轰然一声,再转回头看时,那副棺木竟已被扔在了地上,抬棺的人四散开来,表情皆见了鬼也似,其中一个失声尖叫:“诈、诈尸了!” 这一嗓门嚷出去,顷刻间聚拢了一圈好奇的人群来,两个药铺伙计也按捺不住,一个忘了迎客,一个丢下药碾子,皆兴冲冲围上去。 作为主事的中年人紧张不已,满场绕着想把几个小厮拖回来:“瞎嚷嚷什么!哪里来的诈尸,还不快把棺材抬起来,想回去挨板子么!” 又对着围观人群作揖:“劳驾,各位让让,这特意请普济寺的大师给算了时辰的,耽误不得。” 却哪里有人听他的,倒是有个看客当即反驳道:“是真的诈尸啊,我当时就走在旁边,亲耳听见里面一声响,动静可真不算小,我万万不会听错的!” 有了证人,小厮们更不敢上前了,直往人群里躲,围观的人们则都目光炯炯盯着在当地的棺材,等着那尸再“诈一诈”。 不负众人所望,片刻功夫后,棺木里面果然又响起“咚”地一声响。 “哇——” 众人纷纷惊叹,这是大伙儿一起见证的,再错不了,便有人猜道:“这是不是有冤情啊?” 一语既出,众人纷纷附和:“肯定是!” “赶在清明里下葬的亡人,又有冤,这要做了鬼,一定是个顶顶凶恶的恶鬼啊!” 中年人的面色十分难看,他要是报出自家名号,这些百姓肯定不敢再围观着不让走,可难就难在他不能报,出门前,家主再三叮嘱了务必让他低调小心行事,送完葬后马上回来,怎知城还没出,就出了这个岔子。 他只能陪着小心想把人群疏散,全不凑效不说,因人天性里有个好凑热闹好从众的一面,眼看着还越聚越多了,不大多会功夫,把一条还算宽阔的街道都堵住了。 直到一声大喝传来—— “怎么回事,这么多人聚在这里,想闹事还是想造反!” 众人循声望去,见是一小队身着公服的巡视兵丁,打头的吏目三十来岁的年纪,膀大腰圆,手里霍霍地挥着条鞭子,看去十分威风。 造成的威慑力却没多少,这里是金陵地界,几十年前还是京城呢,即便在先皇手里迁了都,如今这里也还是陪都,吏户礼兵刑工六部一个不少,仍旧是个江南小京城,城里的百姓都是见过世面的,五成兵马司的几个兵丁还真吓唬不着谁。 当然,M.hZGJJ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