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记得的。”裴奶奶愣愣地回答。 前几天,裴闹春找了个有影碟机的宾馆,播了当年存着的家庭影像给他看,裴元博看到相机里的自己,傻乎乎地在地上滚,撒娇着要奶奶帮忙发动小汽车的模样。 “我也想起来了的,奶奶。”遗憾的是,很多的片段,他都没有回忆,唯独是那辆小汽车,还有奶奶的手,她笑吟吟喊着元元的声音,格外清晰,他有些害羞地喊了小时候在电视上学的台词,“……旋风冲锋!” 裴奶奶接过来,她有些笨拙地拿着车——她很多年没操作这个了,弯下腰,在地板上稍微用力,磨蹭了两下,这两小黄车,迅速地蓄积了马力,顺滑的往前划了出去,直到客厅的尽头——不知为何,在这一刻,所有人的眼眶,同时地红了。 就像那声持续了很久的喊声终于得到了回应。 ——元元,你去哪了呀? ——我回来了。 唯一的缺口,总算被补上,这个破碎的家,又重新的成为了圆。 …… 夜晚,b城的夜空,总是没有星星的,窗外只有深蓝色低垂的夜幕,房间中的灯也已经关上,伸出手,还是能隐约看到形状。 裴元博躺在床上,能闻到被子上干净的肥皂香味——今天晚上,爸爸又被奶奶削了一顿,是的,是真的削,奶奶就差拿拐杖打爸爸了,因为爸爸没提前说,奶奶没能把他的被子拿出去晒一晒,虽然每一段时间奶奶都会洗一洗,可她总觉得没晒是个大问题。 今晚,他们一家,吃了第一顿,真正意义上的团圆饭,爸爸早就在事先问好了他喜好的口味,这两天的回家路上,也观察了许多,和奶奶、妈妈交流后,晚上餐桌上,没有一样他不喜欢吃的菜色。 饭后,他们在一起看了会电视—— 爸爸想看新闻,妈妈和奶奶只想着问他想看什么,最后一起强权镇压,选择了动画片,最近电视上热播的,是真人动画片,讲什么溜溜球的,爸爸还迟疑地看了他半天,问要不要给他买一个——一方面挺开心,另一方面,好像有点奇怪,总感觉在爸爸妈妈面前承认这个,有些幼稚。 裴元博缩在被子里,忽然笑出了声,在刚刚,他要进屋睡觉前,妈妈和奶奶都怕他一个人睡觉会害怕,提议着要一起,幸好爸爸力排众议——当然,又被联合削了一顿,嗯,应该叫做爱的惩罚,他才有自己睡觉的机会,他都快十岁了,总也不能和大人一起睡吧?要是给虎子知道,肯定他要笑话的。 屋子里的摆设,都是爸妈陆陆续续添置的,他们还问他有没有什么想要更换的,可裴元博看了一圈,找不到任何一点不满意的东西,如果非说要有,那就是衣柜里的衣服实在太多、太多了,想到以后妈妈可能会让他在家里来场换装秀,他就有点怕。 在裴家人的关怀下,他对陌生未来的不安感,终于稍微被缓解,他想,这儿挺好的。 忽然,门被打开了,裴元博下意识把被子往上一拉,只露出眼睛,他隐约能看到进来的是爸爸,因为对方身影很高大,他慌忙闭紧眼睛,虽然他明明没做什么。 裴闹春走到儿子床头,一摸,就发觉儿子的被子盖得太高,他稍微往下扯了些,声音温柔:“元元,好梦。”然后便转身离去,小心的关上了门。 爸爸,晚安。裴元博在心里小声地说,突然笑了,这份确确实实的关怀,要他心里是满足——他承认,他有点缺爱,已经很久,没有得到过这样专属于他一个人,全身心的爱了。 也就是这时候,房门又打开了,裴元博再次熟练地重复了这一套流程,这大概是所有孩子天生自学成才的技能了,他有点紧张——我只是心里想事情,难不成我一不小心发出声音了? 杨秋平走过来,轻手轻脚地摸了下儿子脸上的温度,意识到有点冷,把空调网上调了两度,心里暗骂裴闹春,进来了,都不知道调空调,而后没忍住,低头亲了亲裴元博的脸:“宝贝,晚安。”便也和来时一样小心地出了门去。 妈妈,你也晚安。直到此刻,裴元博的心里,依旧是感动的,他开始觉得困倦,迷迷糊糊地要闭眼,却隐约听到了拐杖在地上碰撞的声音——虽然尽量压低了,可他听力敏锐,一下听到,果不其然,他的门又开了,即使是很困,他下意识的,还是条件反射做完了该做的事情。 裴奶奶停留在裴元博的身边,满是纹路,但不太粗糙的手,搓了搓,轻轻地摸了摸孩子的脸、脖子,又体贴地把温度调高了些——老人耐热,她觉得这温度有些冷,她没出声,只是默默地往外走。乖孙,晚上好好休息。 奶奶,晚安。裴元博终于结束了这一天的行程,他闭上了眼,进入了沉沉的梦乡。 到了半夜,他醒了,睁开眼睛的他,环顾了一周,窗外的天M.hZGjJx.coM